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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总想弄死我(5)

而端木鸣鸿那边,则更像一种冷处理,能躲就躲。虽然横眉竖目的样子很讨人嫌,却似乎并不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昆山没了方才在门口的气势,愁眉苦脸地晃晃脑袋:“唉,真不好说,我看着悬。”

大概是这一夜之间变故太大,昆山也有些顶不住压力,主动说起了旧事:“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后来两人的事越传越玄乎,最早的一些事反而不大有人知道了。”

“你们进魔教的时候,那都是公子和左护法挑了人,然后手把手地教起来的。大约你们还是觉得训练挺苦的,现在也还听你们嗷嗷叫往日如何如何,可你们不知公子他们那会儿,落在无天手里,那才叫真的狠,十个能活下一个都算不错了……”

魔宫。

楚岫浑身僵了一下,又硬逼着自己放松下来,仗着对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的笑,口气却依旧温和:“别别,我可从来没起过这种心思,也做不来。这位子,还是你坐最合适。放心,那些坛主对无天的不满积累已久,现在换了你,一定恨不能放鞭炮庆祝一下。”

若撇开两人间的私怨,无天死了,楚岫也是相当开心的。

全魔教都公认,他们的原教主无天是个大变态,一个实力强横的变态。而且他的实力和变态程度还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与日俱增,是个货真价实的大魔王。

关于他的传说很多。

首先,他毫无疑问是个天才。据说当初拜师学艺一年,就轻松打败了苦练了五年的师兄,而且次次不留情面,不分场合地啪啪打脸。最后他的师兄被打出了心理阴影,连剑都握不了,恨他恨到呕血,明里暗里陷害了他几次,让他遭了师门误会。

在武林中,师命大于天。师父不明真相之下训斥惩罚了他几次,一般人也就打落牙齿和血吞了,最多心底暗自怨恨罢了。他倒好,分辩了几次无果,一怒之下就血洗了整个师门。

一时间全武林震动,与他师门交好的门派纷纷派出高手来围追堵截。他狼狈逃窜了一阵子,竟然就将那些追杀他的人的绝招模仿了个十足十,融会贯通之下,竟是谁都奈何不得他了。江湖上组织了几场大的围剿,被他逃脱了不说,许多成名高手的脸面也被扔在了地上踩。

更可怕的是,他似乎打架打上了瘾,开始主动找人挑战了。每次现身功夫都比原本高上一截,一时间人心惶惶,觉得江湖要大乱了。他颇为得意,又有远近凶神慕名来投靠,干脆建了个一听名字就很邪门的“魔教”,自封教主,又舍弃了原本的名字,换了“不败、无妄、顶天、惊天、破天”等一系列天雷滚滚的名字,最后确定为“无法无天”。

又有一天忽然恍然大悟,连天理都没有了,还哪里来的王法?前者完全是废话。于是哈哈大笑,自鸣得意地敲定了“无天”二字。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人虽也有些曲折经历,但本性上便相当地反人类。

就在江湖上人人自危,就怕那无法无天的家伙来砸了自家的招牌时,这家伙的注意力又转移了。他爱上了一个姑娘,一个充满书香味的姑娘,窈窕淑女,温婉如玉。不顾人家死活不愿意,抢回了魔教当教主夫人,为了培养共同语言,还看起了诗词歌赋。

虽然那些东西每每看到他想砍人。

楚岫便是在那时候被他带回的魔教。无法无天的教主就像只被戴上了紧箍咒的猴子,正在抓耳挠腮地背书,刚好背到“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大手一挥:“你日后便叫出岫吧。啊不,还得要有个姓,那就叫楚岫吧。”

那段日子,沉浸在爱情中的教主心情相当好。看到包子脸的楚岫便像看到了一段活生生的风花雪月,想象着心上人心甘情愿依偎在怀里的情形,慈眉善目到不行。

然后过不得几个月,烈性的姑娘寻隙投了井。楚岫开始了他水深火热的日子。

天都塌了的教主每日里想着法子折腾被他带回来的小娃娃,标志着他悲剧的初恋的楚岫更是首当其冲。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楚岫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经历过。

一片空地上洒满了黄豆,让一群毫无武功基础的小娃娃从上头跑过,跑慢了就被丢去喂教主养的珍禽异兽,中途摔倒了也得被扔去喂珍禽异兽,有个孩子拼命跑了第一名,激动之下忍不住露了点笑意,还是被心情不爽的教主喂了珍禽异兽。看着幸存下来的孩子们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起,那人的表情似乎才爽了一些。

被扔到一丈见方的深坑里,底下满是毒虫蛇蚁,头顶盖得严严实实,你得想尽办法活到第二天才能出去。楚岫至今还记得那种密密麻麻的蛇虫贴着身体蠕动的感觉,更可怕的是头顶一片漆黑,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尽头。

后来便是斗猛兽,互斗,派出去故意滋事等等,完全是养蛊的模式,把一个个机灵可爱的孩子生生折腾成了面目狰狞的小鬼,眼里时时冒着疯狂的光。面对教主的时候乖顺得像条狗,面对外人凶悍得像群狼。

就在无天阴沉着脸,想要找个有趣的法子让剩下的娃娃同归于尽时,他不慎在一个冷雨霖铃的夜晚伤感过度,喝醉了酒,醉醺醺地误入了青楼。一晌贪欢之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什么眉目温婉的女子全都抛到了脑后,开始了广开后宫的人生。

什么清纯的妩媚的泼辣的妖艳的全试了个遍,连娈童也没有放过,无数次抵死缠绵之后幡然醒悟,人生多姿多彩,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实在太不值得。

楚岫就在他一念之间,险险地保下了一条小命。

等到端木鸣鸿入教时,无天已经不沉迷美色了,爱上了收集宝刀利刃。沉默寡言的孩子收拾了一番被带上来时,他正对着上古十大名刀的名称流口水,随口问道:“姓名?”

“姓端木,没有名。”

“哦,那便叫鸣鸿吧。上古第一刀,霸气。”无天说。

为了这个霸气的名字,有一段时间楚岫相当嫉妒端木,直到后来有个憨憨的大块头也入了教,无天刚在外头听了十大名妓的故事,背着手溜达回来,懒洋洋地说:“你以后便唤作小宛吧。”

嗯,后来他身边的随侍小宛,不是什么小巧玲珑的大姑娘,而是一个实打实的五大三粗的糙汉子。

楚岫同情之余,也不嫉妒端木鸣鸿了,觉得那都是命。

不论如何,现在从不按常理出牌的、邪佞肆意的、让人完全无法捉摸的无天死了,换了一个有迹可循多了的端木鸣鸿,实在是全魔教的一件幸事。

“……昨天我从你那儿离开的时候,真不知还能不能活下来。跟无天斗了一夜,无数次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总还有那么点不甘心。”端木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近在咫尺,“事情一结束,我就特别想见你。”

“……”楚岫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干巴巴地道,“大约是当初我们都被无天折腾得太惨了吧,不把他弄死总是难以甘心的,弄死了不找个知情人分享喜悦之情,也会觉得差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