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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总想弄死我(44)

楚岫以前事不关己, 无天让查什么查什么,没自作主张讨人嫌过。反正在他看来,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鸟, 狗咬狗一嘴毛,他只要看戏就行了。

可现在,端木鸣鸿还在密室里人事不知,他莫名就有了种“无论如何都得稳住曹沐”的自觉,肩上顿时沉甸甸的:“昆山。”

昆山躬身:“公子?”

“想法子探明曹沐要做什么。让万刃阁和千峰阁都做好准备,必要时随时出手。”楚岫从袖间递出两枚令牌, 一枚是端木的, 一枚是他自己的, “不过,他多半不会自己直接动手, 一定是想法子推出几个人来试探, 这家伙惜命得很。你们也小心些, 别中了人家的套。”

“公子觉得曹沐这次会闹事?”昆山一面问,一面伸手去接楚岫递出来的东西。

他脑子里转悠着“让万刃阁和千峰阁都做好准备”的命令,正头痛万刃阁那群只听端木的榆木疙瘩恐怕没那么容易配合,冷不防看清楚岫防到他手上的东西, 顿时所有的老成持重都破了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那是自然,端木刚成为教主,曹沐但凡是个安分的,都该按兵不动,静等这头反应再说。他如此肆无忌惮地开始走动,必有所图。只不知哪个倒霉鬼又会被他忽悠出来罢了……怎么?”楚岫看到昆山有些复杂的表情。

“公子,这……这令牌能调动万刃阁的所有人手——至少我们所知道的,明面上的人手——他……教主便这么交给您了?”昆山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楚岫一愣。

大概是他下命令和递令牌都太过自然而然,昆山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少见多怪了,可是……

他委婉地提醒:“公子,还有您对……的称呼……”

明明右护法出山前,哪怕被逼着叫“端木”也是不情不愿的,一副“是你逼我这么叫的,以后可不许拿这个赖我”的保持距离的架势。结果倒好,出了趟山,令牌也能随意给了,称呼间也多了种……不见外的气息,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儿妈昆山忧心忡忡,不知道这向来不对付的两人到底谁收服了谁,以后对万刃阁的态度是不是又得变变了?

楚岫的脸色……有点一言难尽。

当然,令牌一事有旁人所不知的特殊缘由,端木鸣鸿在密室里头烧得昏昏沉沉,什么事都无法部署,自然只有交给他。

但转念一想,为什么“只有交给他”呢?连同夺位成功那回,一共两次了,端木最虚弱的时候身边都只留了他一个。

这一来,肩头的沉甸甸感似乎就有了来处。大约便源自,对方这毫不设防、毫无保留的态度。

他是个防备心极重的人,不容易相信人,更何况是认定背叛过自己的人,但端木,却总是成为他的例外。因为那人面对他时,总有种让人无法想象的、近乎可以称作“坦荡”的态度。

这种“只要你希望,随时可以干掉我”的把命交到他手里的态度,精准地击中了右护法的软肋。

“啧,”楚岫头疼地摆摆手,打算等事儿都过去了再理这团乱麻,“没事,暂时不用理这些。还有别的事吗?”

“是,属下不过多嘴提一句,相信公子自有打算。”昆山从善如流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他顿了一下,谨慎地左右看看,再次确定四下无人,忽然上前半步,把一样东西塞到了楚岫手中,低声道,“还有一事,公子,九溪那头来密报了。”

“九溪”二字一出口,原本一脸头大加无奈模样的楚岫一下子变了脸色。

原本说到滑溜的曹沐也好,与端木的关系也罢,他哪怕偶尔露出一个烦恼的表情,也大体是从容不迫、成竹在胸的。但现在,楚岫的手指猛然收紧,用力之大,可以清晰地看到森白的骨节。眼角眉梢嘴畔的笑意仿佛遇上了寒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可见地沉了下来。

昆山心底叹了口气。

入魔教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那么愉快的过去,只不知公子到底遇到过什么,这般温雅如玉的人,这么多年了,依然是道迈不过去的坎。在九溪那边暗中经营许多年不说,每次九溪那头有密报来,公子都会心情郁郁好多天。

虽然这份“低落”,不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来,熟悉的人看出来了也不明所以。昆山作为楚岫的第一心腹,也不过是一年前才隐约接触一点。

“不是信不过你们。”楚岫当时无奈地扯扯嘴角,“只是这事若被无天发现了,我必然是死无全尸的,但他仰赖千峰阁处理教务久了,一时估计不舍得全部血洗,你们不知情,或许还能留点活路。”

观澜江畔大大小小的势力无数,最大的有两股,一个是臭名昭著的魔教,一个是众人敬仰的青木堡。事实上,还有一个混乱无比的三不管地带——九溪。这里水网密布,纵横交错,各种大江小溪湿地沼泽无数,不熟悉的人贸贸然进去,就算没人跟你过不去,也会迷失在茫茫水域中,难以全身而退。

更何况,独特的地理环境藏污纳垢地容下了许多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在地势平坦处开店设铺,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水运发达的镇子,诱使往来的客商停留歇脚,然后便肆无忌惮地杀人越货。当然,若有人帮忙牵线,你也可以上门做“买卖”,不管是获得或出手一些稀罕物,或做一些不方便亲自出手的事。

官府无力约束,“替天行道”的侠客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这里水域错综复杂,眼见形势不对往沼泽中一窜,谁也不敢冒入。久而久之,九溪在混乱中别有一番弱肉强食的规则,虽然不比魔教和青木堡都有不少好手,却也成了这两方面都无法轻易动摇的第三方势力。

谁也不知道,右护法是在何时看中了九溪,又一点一点不着痕迹地把势力渗了进去的。

大约只有昆山才知道,为何中秋前公子匆匆忙忙就决定对无天出手。无天反常的命令,让楚岫一下子想到是不是哪里露了破绽,既然没把握躲过对方的试探,不如先下手为强。

楚岫变脸不过是片刻间的事。很快,他就强迫自己放松了紧绷的全身,放开攥紧的手,只有一口气吐得绵长了些,仿佛在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

“呵……青木堡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讽刺一般地挑了挑嘴角,又压了回去,把手中的纸条收好,“我知道了。”

“那属下告退。”昆山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准备退下。

“等等,”楚岫有些心浮气躁,本欲自己平静一下,却又想起一事,“前一阵,端木似乎在掘地三尺地找一样东西,还为此拷问了不少童宽的人,现在还在继续吗?”

昆山一愣,虽然这话题跳跃有点大,还是立刻反应过来:“是的,水牢那头还在继续。”

楚岫点点头,忽然抬手扔给他两包东西:“大的那包找个极偏僻处藏了,再想法子混进水牢,把小的那包找个童宽的狗腿子服了,告诉他那藏东西的位置……注意着些,别被旁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