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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总想弄死我(14)

他自信至少这群由他亲手折腾大的娃娃不敢有异心。当然,即便有了,随手一并除掉便是。他虽然不待见楚岫,但这娃心思缜密头脑灵光,是最能担得起这事的。

楚岫开始了带着小弟当探子的活儿。他盯人家,小弟盯他。端木小弟话不多,在遇到不明白的事时却会问个清楚。

比如说,楚岫偶尔多管闲事时。

楚岫在无天的后宫见到一个病得快死的姑娘,无天早把人忘到了犄角旮旯,自然也不会给她叫大夫。于是小楚岫悄悄地把症状描述给白药师,又悄悄带着煎好的药给她灌了下去。

“为何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端木问。

“反正是举手之劳,力所能及的时候,要学会与人为善。”楚岫教育性子太独的小弟。

端木看看楚岫,若有所思。

几日后,楚岫看到端木压着一个相貌猥琐的中年人往死里揍,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骚扰了厨房的女人,还欺负过很多人。”端木说。住在这边的人一般地位都不高,他惹得起!

楚岫仔细一看,欲哭无泪:“他是坛主成渝的小舅子……”

坛主梅蹊倒台时,无天派出一堆娃娃兵清点没收他藏的宝贝。楚岫趁人不注意,往里头扔了块玉佩。

“那是什么?”端木问。

“成渝的东西。”楚岫小声说,“这叫见缝插针,时间久了,他日子自然不好过了,焦头烂额,就没时间找你的麻烦了。”

想了想,怕小弟学歪,补充了一句:“我是看他计较个没完没了,又知道他是个大坏蛋才这么做的!”

端木弯了弯嘴角,点点头。

无天自以为培养出了一群惟命是从的行尸走肉,殊不知,里头悄悄地出现了两个异端。

* * * *

楚岫不是一个爱揪着过去不放的人。有些事横亘在心里头忘不了,却也没必要时时刻刻拿出来扫一番兴,少衍的影子在藕粉圆子氤氲的热气中一闪而过,便不分明了。

再抬起头来时,依旧是言笑自若的模样。

端木鸣鸿一心地看他,大约是灯光的作用,眼神显得十分柔和,眼底隐隐还浮着一层金色。楚岫有些疑惑地再看去时,那层金色又看不见了。

果然是错觉。

夜深的时候随意找了家小客栈,伙计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将他们迎上楼。大约将他们看作了羁泊在外无法回家团圆的游子,言辞在客气中更带了几分同情,第二天一早还送了他们两个小月饼。

第二天的风柳城更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小孩子手上拿着月饼横冲直撞,高兴得跟过年一般。楚岫和端木依旧兴致不减,城内城外逛了个遍,除了楚岫轻飘飘跃下桥头拎起了一个被不慎挤落的孩子、端木准确地捏住了三只伸向他腰间荷包的小脏爪子,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普通的兄弟。

楚岫笑眯眯地揉揉孩子的脑袋:“赶紧回家去吧,以后出来玩小心些。”

小男孩惊魂未定,半晌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楚岫在魔宫见惯了流血也不敢流泪的小娃娃,对着这般哭得这般肆无忌惮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端木鸣鸿也被哭得头大,眼见有认识的大人挤了过来,赶紧拉着楚岫闪人。

黄昏时分家家户户飘起了炊烟,街上稍稍冷清了一阵,月亮升起时便又是加倍的热闹。月圆人圆的日子,虽有人爱在自家庭院中安安静静赏个月,讲个故事,却也有更多人爱出来玩闹一番。

大大小小的孔明灯一盏接一盏地飞了起来,画舫上有花魁献唱,地上则到处在猜灯谜。风柳城的习俗颇为独特,中秋夜也爱猜灯谜,内容大多与月亮呀中秋传说一类的有些关系,楚岫不懂这些,不过挤在人堆里凑个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大喊:“抢灯了——”

人群循声而动,一窝蜂似地向一个方向涌去。楚岫大奇,询问一个摆小摊的老伯:“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老伯呵呵一乐:“两位是外地来的吧?这中秋夜抢灯呀,可是今晚风柳城内最热闹的一项事了。观澜江畔文人雅客多,武艺出众的却也不少,跟别的地方一般每到了节日就只是吟诗作对猜谜的不就落了俗套了么?不知谁想出来的法子,由城里有名的才子作了画题了诗,再糊成花灯,搭一个高高大大的竹架子,最上头便挂上这一排的花灯。有那自以为功夫出众的,时辰一到便可涌上去抢,彼此间还能使个绊子什么的,只是不能伤人——本就是图个乐子嘛——真能拿到一个花灯,那可是大大有面子的事情。本城的许多少年侠客,都爱去争这个彩头,抢一盏花灯送心上人,比什么都能让人开心。”

端木鸣鸿本还听得无可无不可,听到最后头,眼睛一亮:“我们去看看。”

楚岫眉头一跳,直觉不大对:“人太多了,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老伯笑呵呵地怂恿:“哎,两位头一次来风柳城吧?这抢花灯在别的地儿可是难得一见呀,别看人多,真正能上去抢的却是少之又少,你不知道那竹架子高的哟……又光又滑,一般人手脚并用也上不去,勉强上到一半便滑下来了……只有那些练了什么轻身功夫的,两腿在那竹子上轻轻蹬过,跟只灵猫似地便上去了,不对,有些压根灵巧得跟只燕子似的,那是用飞的哩……满城的姑娘都在底下看着呢,老头子年轻时要会这一手,绝对能娶到风柳城最漂亮的姑娘……”

这会儿的端木已经是绳子都拴不住了,扯了扯楚岫:要去。

楚岫一个头两个大,右眼皮子一个劲儿地跳,正要阻止,却见端木鸣鸿生怕错过了时间,已经忙不迭地随着大队人马跑了。嫌挤在人群中跑得慢,纵身一跃上了沿街的房顶,蹭蹭蹭地往前跑。

忽然发现楚岫竟没有跟上来,连忙停下来示意,眼神中带着楚岫几乎没见过的跃跃欲试。

楚岫按了按额角,这发展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只得急匆匆赶上去,低劝道:“这花灯数目有限,抢了一个少一个,咱们两个外来户,还是别跟人家争了。”

“各凭本事,他们拿不到,只能赖他们武艺不精。”端木鸣鸿一面说,一面放眼眺望。

高高的竹架子的确很显眼,根本不需刻意搜寻,眼光一扫便能看到了,上头挑着一大排花灯,足有二十来盏,两边的小,越向中间越大,正中一个粗粗看去足有半人高,装饰得极华丽,流光溢彩的。

他们这头离得远,虽然赶得飞快,到得近前时,抢灯的号令已响,密密麻麻的人头立刻涌了过去。有些人巴着竹架子爬上去又滑下来,有些人勉勉强强往上蹭又被人拖住脚踝拉了下来,也有的瞄得准爬得快,一下子蹿了上去,更有的直接飞身而起,没两下就到了一半的高度……哄笑声、欢呼声不绝。

难得的是这么多人竟也井然有序,并不混乱,更没什么踩踏之事发生,被拖下来的人也并不懊恼,笑嘻嘻地手足并用继续往上爬,哪怕抢不到大的,万一运气好捡到一个小灯的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