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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花朝(68)

他闭上眼平息内心翻腾,再懒得开口,只靠在锦榻上闭目听曲。

李修文饮了几杯,觉得有些无趣,轻声叹道:“今日本来可以找曲姑娘来唱曲,届时佳人为伴、美酒当杯,岂不是十分快活。顾大人却只愿呆在这里听这些寻常曲技,多没意思。”

顾勋抬眼望了他一下,懒懒道:“既然只是听曲,到哪里都是一样。”

李修文被他一噎,忍不住轻哼道:“顾大人果然不耽于美色,境界实非我能及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都懒得再应付对方,也就草草散场,走出门去。谁知在回廊之上,正好撞见同时出门的曲玲珑和薛玥,一时间,四人都有些怔住。

李修文最先反应过来,忙抢身到曲玲珑面前道:“曲姑娘,你我倒是十分有缘,竟在这里也能撞见。”

曲玲珑冷淡地转过头去,却一眼望见薛玥和顾勋两人都是一副故作冷漠的别扭表情,突然觉得十分有趣,对薛玥道:“怎么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吵架了?”

薛玥只冷冷往那边一瞟,道:“曲姐姐莫要取笑我了,我薛玥是什么身份,哪有资格和他吵架。”说完自顾勋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远。

顾勋负在背后的手微微一抖,忍住想要叫住她的冲动,也面色冷硬地也朝前走去。

而在旁边的李修文却把这一幕看的清楚,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顾勋略微有些失态的表情,他毕竟是久经风月之人,很快就看出这其中的玄妙,这个貌似平常的女子在顾勋心里一定是有些特别。他于是在心底冷笑一声:“顾勋啊顾勋,我终于找到你的弱点了。”

☆、第48章 番外:莫诉离殇(上)

三年前,京城,深秋。

一匹骏马飞奔在青石板路上,带起一地黄叶在空中飞转,马上之人白衣翩飞,墨带束发,面上尽是冷峻之色。

十月的秋风瑟瑟,冷硬如刀,不断拍打在面上,顾勋却仿似浑然未觉,只快马加鞭,一路疾行。街边的景物在他视线中飞快越过,脑中却清晰地浮现出方才在刑部时的对谈:

刑部尚书陆彦斌眉头紧锁、负手看他,“你可知宋大人所犯何事?结党营私、收受贿赂、诬告同僚,样样都犯了今上大忌,我虽与他多年相交,却也保他不得,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而他一脸坚毅,绝不退让,“陆大人真的相信老师会做出这样的事吗?”

“宋大人的为人我自是深信不疑,但是这件案子内情极深、牵连甚广,那工部郎中杜锦文是在你们大理寺诏狱中自尽,所留遗书又字字句句指控宋大人以酷刑逼他做伪证,诬陷李首辅。宋大人家中还搜出多封密谋书信和金银若干,样样证据都要置他于死地啊。”

“杜锦文一个小小工部郎中,背后没人撑腰,怎么敢贪墨10万两漕银!当日是他自己在狱中招认与李元甫勾结,谁知只过了一日就翻供自尽,第二日御史台就一齐上书参奏老师三大罪状,其中的蹊跷和谋划,陆大人难道看不出吗?”

陆彦斌却摇了摇头,无奈道:“蹊跷也好,谋划也罢,现在杜锦文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哪还有翻案的可能?”

“只求陆大人给我一个机会,能查明真相,为老师沉冤昭雪。”

“你可知道你若一心为他翻案会有什么后果?不仅是乌纱不保,更有可能被当做同犯,送入大牢,文昭啊,你可有想好?”

“老师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他被奸人所害,身陷牢狱,我又岂能置之不理,哪怕拼得我顾勋这条命,也一定要救他出来!”

陆彦斌似是被他一腔热血所感,眼眶微微泛红,双手扶在他的肩上道:“很好,宋兄总算没有错认你这个徒儿。三日之后宋兄就要上堂,你且记住,三日,你只有这三日时间,一定要找出证据,替你恩师翻案。”

“三日,你只有这三日的时间!”陆彦斌饱含期盼的言辞声声在耳边回荡,催得他愈发心焦,眼前仿佛又看到恩师被捕之时那双愤怒而悲怆的双目,他甩了甩头,心中只剩最后一个念头:“杜锦文今日抄家,一定要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关键的证据。”

快马一路行至杜府门前,顾勋翻身下马,才看到门内已经挤满一群官兵模样的人,正呼呼喝喝地将屋里的物品一件件向外搬出,院内一片狼藉、火光熊熊,他不禁在心中暗叹:还是来晚了一步。

而在这呼喝声中,还隐约夹杂着一些哭声,顾勋朝那哭声处望去,只见一个约三、四十岁的妇人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总角孩童,两人眼神呆滞地望着府中被抄景象,哭得泪眼婆娑。而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明丽少女,她虽也是面容悲戚,却倔强地微扬脸庞,不让眼泪流出。

顾勋心念一动,这几人应该就是杜锦文的家人,如今这府里是找不到什么了,也许在他们身上能问出一些线索。

正在此时,那男童看到官兵从屋内抱出一卷字画就要丢入火中,突然挣脱妇人的怀抱冲了过去大喊道:“这是我爹送给我的,你们不能烧掉!”那官兵被他一撞,跌坐在地上,随后怒火中烧地拔出腰间佩刀,就要往那男童身上砍去。

那妇人和少女逢此巨变,一时反应不及,只同时惊呼起来。刀光寒影之下,印出那男童被吓得呆住的脸,顾勋不及多想,忙踏足飞身而出,猛地将那男童护在身下,伸手一格,那把刀便砍在了他的右臂之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少女终于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忙冲过去将那男童搂在怀中紧紧抱住,一张俏脸吓得煞白。

那官兵回过神来,立即破口大骂:“哪来的恶徒,竟敢妨碍官府办事,活得不耐烦了!”

顾勋忍住右手剧痛,缓缓站起,掏出身上腰牌,冷声道:“不知足下是哪家官府之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持刀去砍一个孩子。”

那官兵见他虽职位不高,却好歹也是大理寺的人,生怕会因此多惹出些事端,只得勉强赔个笑脸道歉,又瞪了那男童一眼,转身离开。

那少女此时已将男童上下都检查一遍,确信他身上没有伤口,才终于松了口气,以感激的眼神望向顾勋,却又瞪大了眼睛,朝他挥手比划着些什么。男童自她怀中钻出,走到顾勋身边开口道:“我姐姐说,你正在流血,需要马上包扎。”

顾勋这才知道,这名姿容绰约的少女竟然不会说话,心中难免生出些惋惜,他望了一眼右手伤口处无所谓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那少女却摇了摇头,自手上包裹中找出一根布条,不由分说得走上前来,为他将伤口细细包扎起来。

秋风将她的发丝吹起,轻轻拂过顾勋的脸庞,令他略微生出些局促,眼看伤口包扎好了,他忙将右手收回,正色问道:“你们可是杜锦文的家人。”

妇人感念他救下自己的儿子,整了整衣衫,上前向他一福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杜锦文正是家夫,这是我的一双儿女,若菡和若坤。不知公子可是家夫旧识,为何以前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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