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飞也没有了方才的淡然，虽然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但是那双眼睛中溢满的担忧还是出卖了他。
产婆脸色很是凝重，她说：“老身尽力了，但是尊夫人她……”
马文俊结结巴巴道：“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产婆别开脸去，低声道：“大人，还是小孩儿，你选一个吧。”
“你说什么？”马文俊一把抓住了那产婆的胳膊，面色狰狞的吼道，“大人，孩子我都要，要是出了意外，我就宰了你。”
郑寒也是目露凶光，好像产婆只要说出一个不字，他就会冲上去将人撕的粉碎。
产婆为难的看着他们，叹道：“你们何必如此为难我，老身真的尽力了，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没有办法。”
“时间不多了，做个选择吧。”
马文俊如遭雷击，他放开产婆后退了一步，保住自己的头蹲了下来。背后是瓢泼般的大雨，夜色浓稠，无奈的产婆，焦急的等候，还有绝望的男人。一切竟和多年前的场景重合了。
韩若薇竟有些微微的恍惚，那时她尚年幼，那段记忆却深深的烙在了脑海深处，甚至连那天大哥绝望的吼声，崩溃的哭声，每一点细节，每一丝声音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要想到，就会觉得心如刀绞。那么处在事件中心的他们呢？他们是不是更加绝望？
韩若薇有一瞬间的恍惚，却感觉到平珊面色煞白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身体摇摇欲坠。
“大嫂？”韩若薇一惊，忙去搀扶她，这时候韩书诺飞快的冲了进来，一把将平珊捞在了怀里，此时他身上的衣物早已湿透了，有些狼狈。
平珊不停地颤抖着，眼睛却直直的盯着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男人。
产婆说：“时间不多了，快些做个选择吧。”
从韩若薇的角度，能够看见马文俊惨白的脸色，那紧紧攥着的拳头竟有鲜血滑落。而他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一般。
真残忍，韩若薇默默地想，带着所有爱意与期待的还未降生的孩子，相守的挚爱，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是切肤之痛。
可是现在愤怒，咆哮都无济于事，马文俊嘴唇开开合合，产婆焦急的又催了一遍。
郑寒见他一动也不动，冲上前去一把将马文俊拉了起来狠狠的按在了柱子上，仿佛马文俊不再是他亲爱的姐夫，而是他的仇人。
在看清马文俊脸上的表情的时候，郑寒好像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他啧了一声，才质问道：“躺在里面的是我的姐姐，你在犹豫什么？你有什么可犹豫的？啊，姓马的，我今天就告诉你，你要是敢，你要是敢……”
马文俊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心濡湿，混合着血迹与汗水，他一寸寸将郑寒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撕下来，眼眶赤红一片，他看向产婆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
“……要孩子。”这时房内突然传来了郑云虚弱的声音，马文俊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他疾步上前隔着门板无声的哽咽着。
半晌他才说道：“对不起，我不能。”
“马文俊！”郑云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夹杂着怒火，“你要是敢，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恨你一辈子。”
马文俊将头抵在门板上，闭上眼睛。只听郑云低声啜泣道：“算我求你，保住孩子……”
马文俊同样低声道：“我求求你，别这么残忍。”
“请你保住阿云。”马文俊深呼吸几口气，突然转过脸来，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双眸坚定地看着产婆，一字一句道：“请你一定保住她，至于，至于孩子……”
“马文俊！”房内传来郑云的痛斥声，随后便想起了无法压抑的痛苦至极的哭声。
马文俊如遭雷击，一拳头狠狠的打在了墙壁上。
这边平珊同样的面色煞白，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一只手紧紧的抓住韩书诺的胳膊，用力到指骨发白的地步。
终于她抬头看了一眼满身雨水，形容狼狈的韩书诺，随后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在哪里？疑惑脸
☆、未完
“我说你们这是做什么？”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肩上背着一个精致的箱子，手里撑着一柄硕大的黑伞，身后跟着门房。
“胖婶？”马文俊嘶哑的叫了一声，雨势太大，胖婶的裤脚都湿透了，她却不甚在意，将伞往旁边一丢，推开众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你，你不是产婆吗？在这里干什么？”
产婆为难道：“难产。”
“什么？”胖婶嗓门往上一提，挥开众人径自进了房间，片刻之后屋内传来胖婶的喊声，“产婆你进来帮忙，还有你们别愣着了，准备热水，按我写的方子去熬药。”
马文俊面上透出克制的喜色，可很快他就将那抹喜色压了下去，他隔着门板道：“胖婶，你，你有没有把握？”
房内传来胖婶的一声呵斥：“闭嘴。”
·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不管是对于马文俊他们，还是对于韩书诺他们。
韩书易在房间内走了一圈又一圈，晃得韩若薇扶着脑袋把他拉到了板凳上。
韩书易抹了一把脸，却道：“妈的，我不准备和灵玉要孩子了，这简直是要命了。”
“不仅是要了妻子的命，连我们这些做相公的也活不了，还有你。”韩书易说着一指韩若薇，韩若薇疑惑的歪了歪头，就见韩书易手指转了个方向，指向坐在一旁的姚新南。
韩书易看着姚新南严肃道：“还有你，以后不准薇薇给你生孩子。”
“二哥，你胡说些什么呢？”韩若薇面颊通红，站起身来飞快的在韩书易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然后跑走了。
“嘿，这丫头，脸皮怎么这么薄？”韩书易眯起眼睛自言自语，“该不会吃错药了吧，平日里脸皮厚的跟铜墙铁壁似的。”
姚新南坐在一旁矜持的勾了勾唇角，很快又放了下来。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际露出微微的亮白，韩若薇脸烧的厉害，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一抬眸，只看见一道飞快朝自己扑来的身影，随后一个人紧紧的抱住了她。
“韩姐姐。”郑寒低声哽咽着，哭的极为伤心，甚至打起嗝来。
“你……”见他如此，韩若薇心下一沉，抬手拍了拍郑寒的肩膀。
过了片刻，却听郑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甚至抱着韩若薇转了一个圈，欢喜以至于语无伦次道：“我，我姐姐，母子平安，母子平安！韩姐姐，你听到了吗？母子平安！”
“真的？”韩若薇惊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郑寒咧着嘴，狠狠的抱了韩若薇一下才后退一步，道：“对，对，太好了，我看方见平姐姐也在，怕你们担心，我……”
他后退了一步，好想意识到什么，突然面色爆红，片刻后捂着脸转过身去，闷声道：“我，我就是太高兴了。我没什么朋友，还，还挺喜欢你的，这么开心的事就想跟朋友分享，我，我方才不是有意的，你，你别忘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