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着铜镜，低声道：“大嫂，你，讨厌大哥吗？”
平珊摆弄着手里的珠钗，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不想回答，韩若薇叹息一声，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只见一名中年妇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外面刚露出鱼肚白，闪着微微的白光。
那妇人点亮烛台，笑道：“姑娘，这么早就起了？我原本还想来叫你们呢。”
那妇人又道：“天有些冷了，给两位姑娘添些衣物。”
平珊扭头道道：“要出去？”
妇人笑着拿起其中的一件衣物展开来给平珊看：“是了，姑娘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吧？每年都这样，今天要举行狩猎仪式。姑娘你看看，这件衣服还喜欢吗？我看这颜色非常适合你，好看吗？”
平珊笑着点头：“好看。”
韩若薇站在一旁，看她们相处，心中突然一亮，好像窥探到了那个从昨日起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大嫂平时不喜与外人接触，对小孩子还好一些。可是从平珊走失到今天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其中四天的时间里一直与这些陌生人相处，可是她却没有任何排斥，不管是郑寒那个少年，还是旁人惧怕的孟飞，甚至连马文俊他们。
晚间用膳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大家有说有笑，韩若薇看得出来平珊是真心喜欢这些人，没有排斥，没有抗拒，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笑容。她是发自真心的快乐。
可是她在韩家不快乐吗？韩若薇自问，我们对她的照顾难道不是无微不至的吗？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好像是非常痛苦的模样。
现在韩若薇好像找到了答案，青阳县的人骨子里有一种纯粹，他们把平珊当成普通人一样对待，没有小心翼翼，没有厌恶，也完全没有把她当成病人。他们陪她说话一起吃饭、玩耍，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轻视，仿佛他们没有发现平珊的异样，她和他们是一样的。
可是在韩家，平珊一直被禁锢在房门中，吃饭也是自己一个人，偶尔会出房门在院子里坐坐，可是大家都害怕她突然发起疯来，处处小心翼翼，说话要斟酌很久，就怕触到她心中的伤口。可就是这种小心翼翼，反而使平珊的病情越发严重，她脾气暴躁，喜怒无常，有时坐着坐着就开始发脾气，摔东西。
“姑娘，我来吧。”那妇人好像看出韩若薇心不在焉，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梳子，“现在还早，姑娘可以多睡一会儿。”
韩若薇摇头退到一旁，拿起桌上另一件白色的衣物穿在身上，道：“大娘，你们这狩猎好玩吗？”
“哎呦，这可是最有意思的事了，姑娘你看了就知道了。”那妇人笑的眉眼弯弯，“保管你呀，就不想回去了。”
韩若薇笑着道：“是此地的传统？”
“是的，我们青阳地处偏僻，就是山多，平日里大家都靠打猎为生。”
“那，青阳寨？”
那妇人闻言笑道：“你说阿云和阿寒啊，他们的父亲是咱们青阳本地人，他们的母亲倒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山匪嘛，不过他们有规矩，也不是什么人都抢的，一般都是商队之类的，平时老百姓倒是很少动。”
韩若薇系好腰带，道：“那他们占了青阳县，不怕上面派人围剿吗？”那妇人笑道：“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韩若薇嘴角一抽，这话说的可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那妇人笑道：“其实去年当家的就罗列了那赵狗官的几大罪状，派人送上去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人来管。”她叹道：“官场那些事，我们这些老百姓也不懂，他们既然不处理，我们也只能等了。不过，阿云他们接管这青阳县以来，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韩若薇拿起木梳梳理自己的头发，疑惑道：“看起来城内的百姓都非常喜欢他们，那这些恶名是怎么传出去的？”
平珊在房内转了一个圈，那妇人跟在她身后连声道：“姑娘慢些，慢些，别摔了。”
韩若薇简单的梳理好头发，忙一把拉住了平珊按在凳子上，那妇人笑道：“这个啊，可真是误会。韩姑娘你也知道，我们这里就是山多，那山匪也不可能只有一波，阿云他们在青阳山，还有一波在另一个山头，是知县老爷的结拜兄弟，凶残的很。”
原来是这样，韩若薇眼神放光，这些事可比那说书先生说得有趣多了。妇人见她满脸期待，笑道：“一山不容二虎，这架可没少打，不过最后还是阿云赢了。”
“郑姑娘真厉害啊。”韩若薇感慨。那妇人笑道：“可不是，她有个外号叫疯娘子，这青阳那里有人敢惹她。”
韩若薇笑道：“郑姑娘人很好。”
外面的色天越发亮起来，一阵鞭炮声响了起来。
韩若薇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平珊的胳膊，防止她乱走，刚踏出院门就和姚新南、郑寒等人撞个正着。
郑寒十分自来熟，道：“本来还想来找你们，现在正好，早饭就在段大叔家的包子铺解决。”
韩若薇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去，和姚新南撞个正着,对上他黑亮而含笑的眸子，韩若薇心中一动，心头漫上细小的涟漪，忙转过头去。
姚新南笑着点了点头，迈步朝她走来，平珊往前一窜，拖着韩若薇往院外奔去。
韩若薇松了一口气，又叫道：“大嫂你慢点，别摔着了。小心门槛。”
姚新南看着她们飞奔而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脸求收藏了，捂脸
☆、第 19 章
街道上早已挤满了人群，各种各样的美食香味弥漫在大街上。
姑娘们精心打扮一番，皆换上了新的衣物，面上施着淡妆。她们站在道路的两旁，伸出头来朝一处张望。
年轻的男子身背弓箭，骑在马背上，脸上带着笑容不时的朝人群挥手致意，有些男子在人群中一眼就见到自己的亲友，眉眼弯弯的吹了声口哨。
韩若薇在人群中张望着，竟见几名女子也在队列之中。身背弓箭，英姿飒爽。
韩若薇眼睛一亮，边上的以为中年妇人指着其中一个姑娘叫道：“二丫。”
韩若薇看过去，只见一名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女孩儿看向这边，笑着挥了挥手。她的肤色有些黑，眼睛却极亮。
“牛婶，你们家二丫有出息呀。”边上有人对那中年妇人说道。那妇人乐的合不拢嘴，还一边摆手言不由衷地说：“哪里哪里，也就那样。”
在队伍的最后，韩若薇看见了姚新南还有郑寒，郑寒显然看见了她们，眼睛一眯笑了起来。
韩若薇一手拉住平珊的腕子，一边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混进去的？”她这话是对姚新南说的。
姚新南拍了拍马头，笑道：“难得来一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说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韩若薇心中有些蠢蠢欲动，看了看那只手。又扭过头看了看身旁的平珊，摇了摇头：“算了，你们先过去吧，我陪着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