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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倾城(39)

第二件,是他有一个不输给凌玲和华清清的女儿。

当然这女儿只是他自己说的,至于究竟有多美,他从来不给外人看。

九月,寒冬还没有来到。

郇黎走进“玉蟾山庄”,下人说莫大丑在自家院子里逍遥,让郇黎自个去院子里找莫大丑。郇黎便去了,这一去,他没看到莫大丑,倒是听到一个女人的歌声。

说不上宛转悠扬,说不上凄厉悲怆。

郇黎沿着歌声徐徐的走过去,便是看到一个红衣黑发女子。

荷姒。

这是郇黎第一个反应。但是,她此刻却希望不是荷姒,因为莫大丑死了,死在她的旁边。

一刀封喉。

那女子还在唱,也未曾回头。

郇黎在门口站了许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是比眼前更深远的事,又或是比眼前更肤浅的事。

那女子停止了歌声,未动。

忽然那敞开的门窗就一下子全部关了起来,房中一丝亮光都没有。

那女子就那样背对着她坐在桌子上,四周很暗。

郇黎的眸色也随之黯淡了下来,但是那眼中的碎光,依旧忽明忽暗。

那女子唱的正是这市井流传最广的青楼勾栏裁红剪翠之曲,她唱到最后一句后戛然停止,“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郇黎没有说话,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女人的背影。

那床边上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女人的肖像,房间太暗,无法看清,却大致能看出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但是那画像的女人没有脸。

气氛沉默了许多,那女人发出了衣裳摸索的声响,她缓缓转过了头——

那是一张苍白的鬼脸,你若要说如何形容。

恐怖,可怕,惊悚。

正常人能感受到的应该就是这样的感情。正是和那画像上的无脸女人遥相辉映着。

若是看着现在的郇黎,你无法想象她在思考些什么,只是,唯独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害怕。

郇黎的神情很奇怪,你甚至不相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郇黎和那鬼面女子对视片刻,忽然在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一刻,跃身而起,直向那女子飞腾而去,抽出剑身,直刺女子的胸前。

那女子急急的想避开胸前的攻击,往旁边翻去,此时郇黎却剑身一收,她的目的并不是那女子的身体,而是她的脸!

郇黎伸手就往那女子的脸上夺去,那女子没想到郇黎竟然是向她脸而来,郇黎伸手一掀,一张精巧的人皮落地。

郇黎没有半分的惊讶,似乎她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是她——

荷姒。

还是那绝世风华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老去的迹象,仿佛那人是永远不会老的。

荷姒盯着郇黎看,郇黎也盯着荷姒看。

而荷姒,此刻她在笑,她在笑郇黎,毕竟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很自豪自己的女儿越来越聪明了。

肤如凝脂,美目盼兮。

这世界上绝色女子虽不多,却也不少,但是能笑得如此摄人心魄,委婉动人的,却是真真的不多,即使她的双眸中露出的并不是善意。

郇黎刚想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却发现那已经是一件空漏漏的衣裳,单薄的被抓在郇黎的手上。

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郇黎第一反应当然是追,这是一切武学人的本能。

要论脚程,想要跑得过郇黎的这世间恐怕不多,可是事情要是总是顺着每个人希望的方向去发展,那未免也太容易了。

刚走出那“玉蟾山庄”门外,一只手扣住了郇黎的手腕,郇黎一回头,对上秀璟的一双潋色双眸。

秀璟扯着嘴角,微微笑着,眼中没有笑意,口气也是冷冷的。

他语气微凉,说道,“真是让人火大,你又想要逃跑吗?”

郇黎觉得此刻要是在和他解释下去,那荷姒就要走的天涯海角了。

她神色凝重,说道,“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秀璟也是微微一怔,不想郇黎竟然说这样的话,便放开了她的手,两人一并向荷姒的方向赶去。

两人循着那荷姒离开的方向一直追,直到夜幕降临,他们在追到一间残破的听雨小榭门口。

又是歌声,断断续续,凄凄惨惨,像是亡魂的哭诉。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重复着这句话,郇黎脑子都快被唱的翻搅起来了。

“没有埋伏,你们尽管是进来就好了。”歌声停止,女子的声音传来。

秀璟没有动,他看着郇黎,说,“你自己进去吧。”

郇黎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荷姒坐于正中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正在笑着。

那笑容,也许足以倾倒一片城池。

她像是在等人,可是她又在等谁?

夜已经深了,水榭却被许多小小的烛火照的灯火通明。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影,也没有杀机。

荷姒自然是在等郇黎。

小榭很残破,连一张完好的桌椅都没有。荷姒坐在那里,檀香端庄,一只手轻轻覆在腿上,一只手轻轻搭在桌子上。

那是郇黎最熟悉的母亲的姿势,她一直说,女孩子家就要坐的有模有样。

郇黎迟迟不敢上前,她的心就像被放在砧板上碾成了一块一块,碎的已经连任何疑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郇黎紧紧握着双手,那骨节处都微微的泛白。

荷姒静静的看着她,那脉脉的双眸如涓涓细流般,静若莲华,展若凤翔。

她说,“你已经知道了,是么?”

郇黎面色凝重,道,“你也已经知道我知道了,不是么?”

荷姒笑道,“但是我还没走,我还是在这里等你,不是么?”

郇黎双眸幽幽,神色是道不清的悲伤,她说,“你不走,是因为你走不掉。”

荷姒忽然大笑,那声音绕着横梁散入空气,她道,“我果然没有白养你这个女儿。”

她忽然站起身来,厉声道,“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我杀的那些人,不是他们当年一起谋害我母亲与父亲的人,就是那些人的后辈,父债子偿,这难道有错吗?”

郇黎叹了口气,道,“母亲,你伪装的太好,原本也许一辈子我都不会认为你是这种人。”

荷姒凄声笑道,“你没有亲眼看见所以才能如此简单的说出这种话,我不是圣人,我是个有感情的凡人。”

郇黎灼灼的眼神,望着荷姒,她道,“就算你这么做了,那以后那些人的后代在来找你报仇,最后你也难逃一死。”

荷姒说道,“没有人知道。”

郇黎眼神黯然,她道,“我知道。”

郇黎的话就是一柄刀,刺入了荷姒的要害。

荷姒狠狠的瞪着她,说道,“我本不愿意伤你,可是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郇黎想了片刻,道,“大概因为我和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呆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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