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荣宠(5)

那总管见庄归是已经决定死活不走了,偏执地等在原地,眼睛在周围绕了圈,似乎改变了主意,“那王妃且等我一下,我去通传一声。”

庄归没去看他,便是默许了。

这个总管可是精得很,自然懂得宣王的心思,宣王表面上做的那么好,一个那么疼爱妻子宠爱妻子的王爷,怎么可能让她在殿门外一直等着,所以他衡量了一下还是去通报了。

庄归在原地冷眼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目光黯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总管便又回来了,他恭敬地说:“王爷说他已经知道了,请王妃去偏殿等他,等他处理完事情便过去。”

庄归点了点头,问道:“是他亲口说,他会来的是吗?”

总管道:“是王爷说的。”

“好的,那我便去等他。”

说完庄归便往偏殿走去。偏殿处在比较阴冷的西面,枝枝节节盘根错节的藤葛绕着不过小片的天空盘旋往复,一地零星的落英,红的似红,白的胜雪,撒了一地的碎红泛白。

她刚走进去的时候,便找了最中央的那张宽大的软木塌歇着,可是没过多久,总管有点头走了进来。

庄归见他进来扫了他一眼,便知道肯定没有好事,伸手将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转了一圈,复尔微抬眼朝他看去,“怎么了?”

随后她抓起桌子上的一枚金橘看着,只见那总管弯着腰,走两步举了个躬说道:“王爷吩咐奴才,说是王妃不能坐着等。”

这话被总管说的平常无奇,仿佛是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但是听在庄归耳朵里,仿佛就是一把刀子一刀刀剐着她的心,手里那枚金橘被死死捏着,仿佛要沁出水来。

沉默良久,时间凝固住一般静得可怕。

再然后,庄归才从榻上站了起来,她完全没有转头看向总管,对着窗外不假思索地说着:“那你便快些拿走吧,我站着等他。”

随后走进那一扇小小的剪花窗子边,凝眸看着外边不再言语。

总管得了令那眼珠子在庄归脸上轻轻一刮,便立刻上前去拿走了庄归歇着的那个紫木榻,又叫了几个下人来把它抬了出去。

小小的偏殿厢房内就只剩下庄归一人了。

窗外还是磅礴大雨,雨点洒在碧落色的窗纱上,带着湿湿凉凉的沁意,庄归不知为何心情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反而依旧神情淡然。

她早就习惯了。

这一站,便是没个底了。

初站时,她还能听见窗外燕子矶头的喳喳声,雨水打在残荷上的凄厉。再然后,便是待到烛火通明,整个王府全部亮起了烛火依旧没有见到宣华的人影。

庄归渐渐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肯定不会来了的。

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的放弃,她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身子站得笔直,一丝不苟的发髻,全身没有一点怠慢。

大不了就一直等下去。

即便此刻她腿是真的已经软了,但是不能走,走出这扇门,她就输了,彻彻底底永永远远的输了,也许这辈子都达不到商相的期望了。

暴雨顷刻间又更加更急了,哗啦啦的那么一下子砸下来,夹杂着隐雷。

庄归只觉得脚后跟隐隐得痛,脚底也抽筋似的整个身子都有些歪斜。她正准备扶着窗台靠一靠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了,庄归仿佛寻得一丝希望急切看去,却发现是总管。

总管走到她面前鞠了一躬说道:“王妃请随我来。”

庄归脸色迅速白惨了一片,她道:“好。”

她已经站了一天了,走路的时候一阵头晕脚轻。

但是她没有时间去打理自己,便立刻随他走了出去,一路上,那总管一直时不时看着身后的庄归,庄归不由得一阵心惊。

首先全是她捏出来的汗水,她有些不安地问道:“谢总管,王爷是要见我吗?”

总管嘴边是一抹诡谲的笑容,他道:“王妃和王爷都成亲那么久了,还不了解王爷的性子么?倘若王爷看不见王妃便罢了,若是看见,哪次又是轻轻松松让王妃走的。”

此话一出,庄归便觉得世界要塌了,五雷轰顶。

很快,两人又一次到了正殿门前,四周冷清得很,一个人都没有,庄归讶异周围怎么一个下人都没有了。

她略带询问地看着总管,总管扫了一眼庭院说:“王妃不要问了,下人都被我遣走了。”

庄归略带戒备凝眉问道:“为什么?”

总管依旧是面无表情,他说:“因为王爷刚才让我给王妃你带句话。”

庄归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折磨她的方式总是多种多样,而她从来无力还手。

总管指了指泥泞不堪的庭院,正被暴雨侵蚀。雨水像是砸在地上那般,毫不留情。

地面被暴雨冲刷的速度堪比那万丈瀑布,一帘子的水就那么直直地垂下来。

庄归呆了呆,随后手指微微蜷了蜷,话语带了犹豫地说:“王爷说什么?”

总管垂着眼,似乎并没有什么耐心,亦或者说从未将庄归放在心上,他说道:“王爷说如果王妃是今日想来侍寝,那就在这里跪着,等他什么时候想到王妃了,自然会让王妃进去的。”

庄归感觉脑袋被那磅礴大雨一下子冷冷地灌了下,“你再说一遍。”

总管又指了指正下了暴雨的庭院说道:“王妃,好话不说两遍,想要侍寝就去那里跪着吧。”

庄归的脚步不由得往后挪了挪,下意识地呆滞在原地,随后顺着总管的手慢慢转过头去。

她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何时总管的脚步已经走远,只剩下她一个人,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下人们也许都在私下议论着今日她一回来便歇在王爷房内,荣宠无上。

谁知,宣华却是让她跪着这狂风暴雨之中。

庄归的神情渐渐冷淡下来,最后化作嘴角漠然的苦笑,独自一人立了良久,黑暗中是一道长长的影子,蓦地就朝那暴雨下走的庭院中走去。

她动作迟缓地走到庭中,雨势一下子扑面而来,毫不留情地砸她脸上,她走到正中间的位置,丝毫不见犹豫一下子就跪了下去,仿佛抱着必死的决心,面朝着正殿大门的方向,眼睛死死地看着那扇门内。

夜色正浓,狂风骤起。

雨水打湿了她华贵的衣料和高高竖起的发簪,顺着她的脸颊急速地往下坠,庄归时不时擦了擦眼睛周围朦胧了双眼的雨水,只为了把那扇大门看的更加的清楚。

还有那扇门内,心比阎王还要狠的男人。

她近乎执拗地笔挺的跪着,喉咙口仿佛一根鱼刺横亘着,发不出声音。

也不知跪了多久,渐渐的也就累了乏了冷了。再然后,似乎眼前的天地一线都模糊不清了。

迷茫中,她似乎看到商珏的身影,他面带焦急地走到她面前,将她一把抱起,她整个身子都软在他的怀中,他将她冰凉的双手捂在他的胸口,那热量一阵阵的传达到她心底深入最柔软的地方,她还听见他的心一跳一跳的。

上一篇:六朝金粉(出书版) 下一篇:何以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