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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宠(12)

她和很多人一起被关进了这里,那时候还很小,他们就像一群被饲养的宠物,而死活全凭饲主高兴。

饲主的脸没有任何人看见过,他一直隐藏在那高高的台阶帘幕之后,庄归只知道他很残暴,也很冷酷,甚至嗜血。

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我训练你们,让你们互相残杀只是为了留下你们其中最精英的那部分,然后让那部分人为了我去死。”

然后她和其他那些少男少女为了活下去,即使最后还是要替他去死,为了这样的目的,一路厮杀。

死了很多人,很多人她甚至名字都不记得。

她不想杀人,每次有人来杀她,她就逃,长久之后,武功没什么进展,轻功倒是了得。

她只知道饲主似乎很看重她,经常会找她谈话,虽然她只看得见他身体里的残忍和傲慢。

最后她逃了,用她几年来训练出来十分优秀的脚下功夫逃了,离开了白玉楼,那时候的白玉楼已经是江湖上人人害怕的存在了。

她虽然逃出来了,但是浑身是伤,倒在路边被村里子的一户人家救了,但是却给他们带来了杀生之祸,饲主不愿意放过她,他讨厌背叛他的人,白玉楼的人追杀到村子里,庄归没有办法,为了逃避追杀,为了保护那一户救了她的农民,她带着那一家人逃进了奴者库。

那个地方,江湖人即使是白玉楼都没有办法进去,因为那里属于朝廷,属于皇都,属于商相的管辖范畴。

她认了那家人为自己的父母兄弟,因为是她连累了他们,她发誓会善待他们。

再后来,便是她遇见了商珏。

她原来以为自己这一生虽然会艰辛,却从未想过会回到这里,她以为自己彻底的离开了这个牢笼,但是红四娘告诉她三年前饲主就已经找到了她。可是三年前自她嫁给了宣华,她就几乎和外界断了一切联系,他怎么会找到她?

又是什么让他忍了三年未动?

庄归随着红四娘走进了白玉楼,这座用纯白玉堆砌的雅筑高楼,奢侈到这种地步,可见主人的何等铺张之人。

此时迎面走来几个人,抬着一口棺材,里面躺着一个死人,一个女人。

庄归有些不忍地看去,那个女人死像有些难看,似乎面带惊恐和不甘,穿的倒是很得体,只是肚子有些微微隆起。

红四娘自然也看到了,她急忙拦住来人问道:“韦夫人怎么死了?”

听着称呼,应该是他的侍妾,竟然死在白玉楼里,那么解释只有一个。

那小人说道:“公子赐死的,啧啧,真是可惜了,肚子里还怀着公子的孩子。”

庄归显然心里一紧,似乎遇见了自己的下场。

听见红四娘继续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赐死?”

下人说:“因为公子不允许侍妾怀有他的孩子,但是韦夫人偷偷的怀了,现在被公子发现了,就赐死了。”

庄归倒吸一口气,他还是那样的残忍,说不定等下被棺材太抬出来的人就是她自己了。

那下人略带惋惜地说着:“韦夫人也实在是太可怜了,只是想看公子一眼,她以为自己如果有了公子的孩子或许公子会就施舍的让她看一下他的脸。”

饲主从不露脸,即使是侍妾,也要蒙住眼睛才可以侍夜。

只是庄归一直认为白玉楼的人都是疯狂的,所以才会有韦夫人这种对着这样的恶魔都能喜欢的起来的人,所以才会有红四娘这样连脸都看不见却能爱他那么多年的女人。

庄归咽了咽口水,越发地胆寒了。

她跟着四娘走到了一间雅阁前,红四娘不走了,她停下看着庄归,然后朝门内看了看,庄归自然明白意思,是让她自己进去。

庄归叹了口气,反正早晚也是一死,只是希望痛快些,她便撩起裙子跨进了房间。

在她跨进门内的同时,琴声响起,那美得令她毛骨悚然的琴声,绕着她的耳朵一阵一阵地吞噬她的神经。

门内很大,像一座大殿,地毯一直铺到白玉台阶之下,而那高高的台阶之上,是重重帷幕,后面坐着一个人。

他的坐姿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高人一等的样子,手轻轻地抚着琴正对着她,庄归能够感觉到他正微微抬头看着自己,那一双眼像是一把刀子剐着她的脸。

庄归浑身不舒服,这样的不舒服就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只蛇盯着,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带着攻击性和危险性。

此时红四娘也跟着进来了,她恭敬地鞠了一躬说道:“公子,庄归我带回来了。”

依旧是琴声,没有人说话,他越不说话,庄归就越担忧。

良久,一曲毕,他才撩了撩袖子然后抬起头正式地看着庄归,庄归很不自在,只好低下头。

他换了一个坐着的姿势,缓缓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庄归死死看着地上,没有吭声。

他又道,这次声音是对着红四娘的方向,他说:“四娘,我记得和你说过,把她的双腿给我砍了再带来见我。”

庄归一愣,急忙朝四娘看去,红四娘握紧了双手,略带颤抖地说道:“是的。”

他的手指轻点在琴弦上划过,带起一阵弦音,他道:“那为什么她是走着进来的而不是跪着进来的。”

红四娘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他似乎笑了,冷笑,“我知道你是看在你们多年姐妹情分上不忍心了。”

庄归咬下嘴唇,她和四娘都了解他的脾气,要是此刻她腿不断,她和四娘都休想用脚走出这里,她既然已经回到这里,就不能再连累四娘。

庄归急忙走到四娘身边,抽出她腰侧的长剑,四娘严肃地看着她,似乎在用眼神制止她,但是庄归不理睬,抬起剑就准备朝着自己的腿上砍去。

“放下。”是他在说话。

庄归有些迟疑地看着他,手悬在半空。

他的语调很慢很稳,似乎前面马上就要上演的一场血腥大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他道:“我对四娘你说的是走进这里之前,现在已经不管用了。”

红四娘看着他问道:“请公子惩罚我。”

庄归焦急地叫道:“四娘!”

他唇边浮现一丝笑意,残忍至极,他说:“你果然是翅膀硬了,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如此目中无人,你还要那双眼睛做什么?”

四娘一下子用手按住了胸口,她知道她没有听错,她也知道她无法违抗,她更知道在接下去的时间内会发生什么。

庄归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随后她立刻同四娘一起跪下,哀求道:“公子,是我的错,当年是我逃走了,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这和四娘无关。”

他将桌子边上的一块上好锦布拿起把琴给盖上,然后将缠在指甲上弹琴的义甲一片片拿下,动作不紧不慢,完全不在意庄归和四娘两个正在等待他死亡审判的人。

他说:“庄归,你还真是离开太久,连规矩都忘掉了。你的惩罚我自然会告诉你,你不用着急。至于她,你若继续顶撞我,就不只是剐了她的眼睛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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