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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金粉(出书版)(92)

侯棠眉毛一弯,笑了,“所以你觉得这话是自己打自己脸,就不说了么?”

“可以这么说。”

侯棠眉眼一开,将袖子撩在自己的胸前,随即踱了几步,“话说回来,你和乌孙的那个公主相处还算融洽?”

宫帘凌波垂晃,大殿空空,龙纹金璧亦是撒着碎光。

风声也簌簌来去,仿若凌空的刀刃,划得这干裂的气氛越发干涸。

四下静谧的很,元椿低着眸淡淡说道,“皇上希望的是怎样的。”

侯棠吐了口气,“自然是希望你们相处融洽。”

“可是皇上忘了西夏大军刚刚踏过我国的土地么?”

侯棠面色由红转白,语气低沉,“你想说明什么,是朕的无能么?”

“臣不敢,臣只想说她对于西夏也并非皇上你想象中的那般重要。”

侯棠脸色未变,神色却是黯了,站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出声,她凝声良久,便道,“即便如此,也好好待她吧,毕竟她也是被迫嫁入大侯的。”

“臣领旨。”

侯棠无奈的叹气,“你把这种事作为旨意去做,她还真是太过可怜了。”她揉了揉额头又道,“那北宛那边的事,你可以准备动身了。”

“臣遵旨。”

待元椿走后,侯棠觉得心中压抑,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来临了,总觉得这天明媚的格外刺眼,她喝了口茶便往殿外走去。

门口的宫人立刻迎上来问道,“皇上,你这是要去哪?”

侯棠往远处看了看,“宗庙。”

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实在难受,她还是去宗庙看看列祖列宗,父皇母后祈个平安的好。

宗庙离着英华宫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一地被暖风吹下的落英撒满了地面,像是那七海的龙璇舞,千姿百态。

侯棠推开宗庙殿门,迎面一股阴冷之气,常年不见日光的宗庙四处都藏着森森白骨之气,她倒是挺着胸膛丝毫不畏惧的走了进去,都是自己家的人,还会害了自己不成?

灵牌位一横列的排列在面前,最新的两个分别的侯棠的父皇和母后的,在其次的则是宁王和宁王妃的。

宁王本事侯棠父皇的胞兄,原先的太子,只是在皇祖父驾崩那日皇祖父最终将皇位给了父皇而非太子宁王。可以说父皇的皇位带着些机缘巧合因祸得福的味道在里面,而在那之后,宁王与王妃全家出游不慎跌入崖底便逝世了。

更多的便没有再听见母后谈起,母后是个温柔的女人,侯棠始终认为她真正的印证了柔情似水这样的形容,甚至连水都没有她人那般柔软。

所以,做皇帝这件事,有时候真的需要运气在里面,譬如她自己,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命太好了才会变成今天这番光景。

她拿了一簇焚香往香炉中插去,随即双手合于胸前默默的跪下,叩了几个头。口中念道,“保佑我大侯子民,安康长乐。”

随后又静坐了片刻,对着那隐隐移动的烛火发了半天呆,看着天色不早便起身离开了宗庙,她来之前已经遣散了宫人,此刻只留她孤身一人。

树影斑驳闪烁,她拖着长长的冕服走着,却听到这寂寥的宗庙庭院里两个打扫的老宫人的对话,低低的,带着年迈的苍老和悲戚。

“这里真是越发荒凉了。”那老宫人拿着扫帚一点点的扫着地上的灰尘,穿着素色的袍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另一个和她一块扫地的老宫人,也是年纪很大,头发都已经黑白相掺,吃力的弯着腰,语气带着微喘,“是啊,人老了就开始怀旧了,最近总是梦到当年的宁王妃,那么温柔善良的人,怎么就死的那么不明不白呢。”

宫人感叹道,“宁王也是啊,当年看上去那叫一个风姿卓绝啊,竟然最后没有继承大统,真是叫人不得不替他难过。”

另一个宫人支起了腰杆,捶了捶自己腰身说道,“可是当初记得老皇帝是最喜欢宁王的啊,给他太子都做了二十多年了,怎么驾崩之际忽然就变成先皇继位了,天子家果真是和一般人家不一样啊。”

老宫人说到此处,忽然情绪略显激动,随即趋于寡淡悲叹,“可怜了,宁王妃那么好的人,还有就是便宜了安睿皇后那个恶毒女人。”

侯棠心中一颤,安睿皇后,她的母后。那个柔情似水,世界上最良善的人,竟然被说成是恶毒的女人。

这两个人,真是胆子太大了,在皇宫重地,说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还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怕是不想要脑袋了。

她刚准备走过去训斥那两个人,又听她们说道,“别说了,当初不就是因为嚼舌根那些人全部被安睿皇后活埋了么,当今皇上可是安瑞皇上的女儿,都说子女会继承父母的脾性,有些事还是藏在肚子里的好。”

侯棠刚踏出去的脚步立刻收了回来,她转身贴着那拐角处的墙壁,眼中一片茫然之色。

她们说母亲曾经将嚼舌根的人全部活埋了?这种荒唐的笑话谁会相信,母亲是怎样的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世上最温良的人,竟然用这种话来污蔑她。

“可是我就是气不过,宁王妃那么善良的女人,虽然脾气怪了点,但是人绝对是没话说,最后竟然遭她毒手……”

还未说完,立刻被另一个宫人捂住了嘴,“话别乱说,这都是猜测罢了。”

那被捂住嘴的宫人嘟囔了几句,“大家都心知肚明,还需要猜么,只不过迫于她的强势没有人敢说罢了,敢说的人都死了。”

侯棠胸中一堵,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种事,主观上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人说这种话的,但是客观上又觉得她们为什么可以把这种荒谬的话说的如此真实,好像真的就是那么回事一般。

她实在找不出在这种高墙之内没有人烟的地方说假话的理由,并且还是两个人一起演戏。

不过皇宫大院里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下人,连自己项上人头值几个钱都不知道,就敢随意乱放话。

她已经跨出了脚步,朝那两人身边走去,脚步擦着地面带着轻微的声响。

那两个宫人听到动静便朝侯棠这边看来,一看到穿着暗红色冕服的侯棠走来,神情很是难看,眼神冷冷的扫着她们自己,立刻浑身一抖,知道酿下大祸。

可是肯定是来不及了,侯棠还未走到她们面前,她们已经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参见皇上。”

侯棠声音冷冷淡淡,带着凌厉之气,“你们刚才说的朕都听到了。”

语气不是责备,也不是隐怒,单纯的陈述。

其中一个宫人立刻拉着另一个宫人的袖子不停的磕着头道,“皇上恕罪,我们是在胡言乱语,绝非有意为之。”

侯棠眼眸冷淡,“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你们觉得还有意思么?”

那宫人依旧在磕头,旁边那个不太情愿的则是半推半就,此刻索性就扯回了自己的袖子说道,“不磕了,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有尊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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