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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金粉(出书版)(46)

侯棠看了看身边的那人,对掌柜说道,“我今日胳膊有点肿痛,可能有点淤血没化开,可否给我开一副麝香止痛?”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时的瞄了瞄旁边的那个侍卫。

那侍卫也没有阻止侯棠,那掌柜的就去拿药方了,随后拿出来递给侯棠,侯棠付了钱便拿着药转身走了,瞟着那侍卫心里想着,反正我活血止痛,随便你回去怎么个说法。

然后她又佯装在闹市中兜兜转转了几圈,就对那侍卫说自己累了,送自己回去吧。

回去后,侯棠也很乖的一直呆在房内,哪里都没有去,直到暮色四合,天色渐暗之后,她才从衣袋里摸出那副麝香,将包着的纸拨开,将它全部溶进水里,搅了搅就全数喝了下去。

麝香正常人用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倘若是有孕之身食了过量的话,那就是大问题了。侯棠大大方方的一口气喝完后,便往榻上一躺。

当夜,整个西夏皇宫的人都没法睡得安稳,因为王爷从西夏带来的那个女人小产了,在此之前谁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怀孕了,可是说来就来,她就是怀孕了,而且直接就小产了。

镇南王的殿中人们来来回回,急急忙忙的跑得满头大汗,很多都等在那个女人的门前,就等着大夫从她房内出来,最终那老御医走了出来,只是吐了口气说,人没事,孩子没了。

不过至始至终,镇南王萧拓都没有出现。

片刻之前,萧拓坐在自己的殿内,看着脚下的侍卫,那侍卫额角的汗水一直往下淌,他擦了又擦,心一直咯噔咯噔的跳着,头低的就差没有撞到地上了,他支支吾吾的说着,就怕忽然说错了什么,“她在街上的百年药铺里买了一副麝香,其他真的没有什么了。”

一旁的一个御医也一同跪着,他听完后说道,“麝香堕胎,这是中原人的用法,我们西夏确实知道的人不多。”

萧拓紧紧的握着椅子的扶手,那手背的青筋都隐隐的暴起,那刀锋一般的嘴唇微微张开,声音有着来自灵魂深入的震慑力,“你是说,她是故意买了麝香堕胎?”

“臣以为确实如此。”御医揣测着萧拓的心思,他觉得萧拓应该心里也是明白的,就是想借他的口说出来。

“啪”的一下,萧拓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那眼眸上如同覆盖着皑皑白雪,千年不化,御医和那侍卫不由得脖子缩了缩,此刻萧拓怒火中烧,他们怕他就这么迁怒了自己。

静静的夜里,似乎能听到萧拓那重重的呼吸,还有那仿佛隔了千万里都能剐死人的眼神,继而他低头,“你们下去。”声音没有了气焰,但是,连生气都没了,就像是一个堕入冰窟的死人。

所以,萧拓一直没有出现在侯棠的房内。人们只道是这个女人已经彻底没戏了,连一丝丝都挽留不住萧拓的心了。

半夜的时候,侯棠是被冷醒的,她脸色苍白,刚刚经历了流产的疼痛,此刻身子很虚,但是那些下人似乎早就不想管她了,大开着门窗就全部离开了。

她手脚冰凉,脸色却微微潮红,掀开被子,想去把窗户给关上。那窗外一弯水月,是室内仅有的光亮。侯棠披了一件外衣,紧紧的裹着,不过还是觉得冷。

她走到窗边,这才吓了一跳,窗外的廊下站着一个人,整个身体都没入了黑暗中,只有那双猎鹰一般的双目,此刻黯淡无光。

萧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面色疲惫,眼中还带着红红的血丝,一双手垂在身侧,那眼睛直直的勾着她。

侯棠没有说话,萧拓走到窗前,两个人面对着面,中间隔着一扇纸窗。侯棠的眼中是一澜星光,闪闪烁烁着,而萧拓却像是死人一般。

他的声音干涩,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能够听到那韧带微微的震动,他说,“为什么?”

侯棠撇开眼,“你我都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忽然大喊道,似乎将那心中所有的怨恨和怒气全部都吼出来一般,侯棠的耳膜被震得发烫,声音循着回廊一直往外传播,一直到尽头都能听见回响。

他忽然抓着她的脖子,怒视着她,他想掐死她,他紧紧的锢着她的喉咙,只要掐下去,她就不会再呼吸了。

侯棠毫无反应,好像任他就这么掐死自己也没有关系,她看着他,那双眼中是一澜秋水的清冽,她知道他恨她,可是他们是两个完全对立阵营的人,她不能留下他们之间的任何羁绊成为今后自己的绊脚石。

可是她又何尝愿意这样,她又何尝舍得,只有那天那地知道她内心的苦楚。她知道他的心境,就如同她体会到自己的心境那般。

萧拓死死盯着她,想把那纤细的脖子一下子就掐断掉,从此可以再不见到这个恶毒的女人,再不用想着她,再不用念着她。

可是他看到侯棠的眼神之后,忽然松开了手,他有一瞬间的错觉让他以为她也是痛着的。

暖风西倾,颤颤而来。

他们之间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是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萧拓颓然一抽手,侯棠一下子全身无力只好用手撑着窗台。

侯棠觉得她此生都不会忘记萧拓最后的那一眼,那种支支离离破碎不堪的眼神,搅得她的心都快抽离的痛。但是她要忍住,要忍住,忍住。她只能按着自己的胸口,死死的咬着嘴唇,生怕一松开口,就会失去了自己。

萧拓走了,那寂寂寥寥的背影渐渐隐入了黑暗中,月色凌波,他翩跹的衣角和袖口在风中肆意的摇曳。那身影端的是孤傲决然,浓重的黑暗将他一点点吞没。

侯棠扶着窗台,一直看着他慢慢走去,那目光一刻未停的跟随着他,涓涓的好似一汪深潭。

她十岁那年,决定要好好的生活。倘若不辜负这难得的一生,便一定会亲眼见证暗香盈盈的莲花次第开放,而她的良人,就一定会在那里。

待萧拓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侯棠这才闭上了眼睛,关上窗户。

一滴泪,碰落了烛火。

倘若有来世,万仞山颠,我定等你再踏烟波月色而来。

☆、第三十三章 西夏(六)

这日夜晚,还未入睡,便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侯棠起身点了一根火烛披上衣服去打开了门,门外的人倒是让侯棠惊讶了好一番。

那人正是拓跋宇文。

他目光如鹫的看着侯棠,寸寸毒辣,侯棠也凌厉的看着他,问道,“什么事?将军。”

拓跋宇文低了眉,余光却依旧刺着她,他打从心底讨厌这个女人,但是他又不得不来找她,“王爷将自己关在房内,三日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我有些担心,想请夫人去看看。”

侯棠心尖一颤,但是还是强装冷淡的说道,“他把自己关着,那是他的事,我又不是神通广大的天君,还能把他逼出来不成?”

拓跋宇文一拳敲在门上,恶狠狠说道,“别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你倘若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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