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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戒/霍比特]加里安今天也很心塞(117)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

……

接下来发生的事加里安并不知晓。

就在精灵于崖底体力不支昏迷之际。还是放不下同往渡鸦岭的加里安和莱戈拉斯,瑟兰迪尔交代费伦处理后河谷战场后续的一切事宜,自己匆匆赶来。结果在找到自家儿子的同时却立刻被告知,他的大总管在重伤之下随半兽人一起坠落了悬崖,同归于尽,生死不明。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无言看着因为打击过大而呆呆跪坐在原地的陶瑞尔。精灵王瞥了眼她身边失血过多而濒死的矮人,别过头,还是没有忍心说出“这就是你所希望的爱吗”之类对她而言已是太过沉重的苛责。

那时,有了甘道夫叫来的巨鹰的支援,战事已然接近尾声。索林在最高的冰瀑上和阿佐格面对面,在终于杀死宿敌的同时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山下之王壮志未酬,没有再回到他心心念的孤山,却已然完成了一次对于自己的拯救……最起码,对于追随他的人来说,他永远都是他们所承认的、那个永远真诚勇敢的国王。

“永别了,飞贼老爷……带着你的橡木子回去,坐在椅子上写你的书。种几棵树,看着他们长大。”

比尔博确实实现了他的愿望,让矮人王承认了他们之间永远的友谊。而过了今天,索林.橡木盾也将成为一个永远的传奇,被后世千代百代传颂。从此以后,无论中土世界变成什么样子,长眠在这里的英灵也会万世不朽,一直守护这片被他们鲜血染红的故土。

——大概,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让人难忘的旅程了。

他这么想着,抬头看向天边恢宏而盛大的落日。巨鹰盘旋在他们头顶,带来又一次生的希望,但这回有人却再也不会睁开眼,带着真挚无暇的微笑,将这段还未完成的旅途继续走下去。

让陶瑞尔带着奇力去找国王卫队接受治疗,自己则和所有幸存下来的精灵,包括莱戈拉斯一起在渡鸦岭下寻找大总管的踪迹。瑟兰迪尔不住四处张望着,不知有多么希望,现下这场刻骨铭心的绝望,不过是夜半时分又一场慑人却也虚幻的梦魇。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见到他。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害怕,害怕见到的只是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一场来不及挽留的死别,以及,一个再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但他还是一直在找。找遍渡鸦岭下每一个角落,找遍山涧的每一片碎石滩,哪怕莱戈拉斯和费伦都来他身边带着哭腔说放弃吧,也还是没有停下过一秒。

——或许,他也不是一定要找到什么。只不过是在找到他想找到的人之前,单纯停不下寻找的动作。

毕竟无论是死是活,自己族人总要长眠在他们自己的家园里。哪怕灵魂早已不在,只剩一具终将腐朽的躯壳,这最后一程也该能有所皈依,有所归宿。

更何况,那还是他还没有醒悟,就早就已经无法放下的牵挂。

该死。

那天黄昏,夕阳来得格外温暖耀眼。风中战旗烈烈,硝烟仍未散尽,遍地白骨鲜血之中,却已经开出了第一朵安魂的花。终于从一处偏僻的乱石堆上抱起满身是血的加里安,瑟兰迪尔低头看着精灵似乎陷入沉睡的安静侧脸。本想迈步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却不知为何突然腿一软,竟然就那样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该死……

怔愣了会儿,想起自己似乎也已经耗费太多心力。精灵王抱着他的近卫,在这傍晚最后一缕霞光中闭上眼。铠甲相抵,发丝相缠,干涸的鲜血三三两两粘附在肌肤上,在眼角划出一道艳丽却凄凉的血痕。

……如果你能一直这么安静待在我身边,多好。

不由自主俯身,贴上精灵冰凉的脸颊。瑟兰迪尔想起王宫花园中这人策马决然的离去,想起刚刚河谷中精灵毫不犹豫的转身。不知为何,胸口一点点泛起了和那时一样的疼痛与酸楚。似乎这世界之大,纵然他还是整个幽暗密林的王者,但却依旧挽留不住他唯一害怕失去的人。

不过这种程度的惶恐,就已经让自己无所适从。

那曾经一夜之间骤然心碎的加里安呢?这些年来,他又到底该有多痛?

——精灵王不知道。

或许他还沉溺在自己给他铸就的牢笼中无法自拔,又或许他已经找到了通往自由的裂痕。但在这无数次注视,无数次深思,无数次不经意的找寻中,瑟兰迪尔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当年可以轻松将自己超脱在精灵感情之外的王者。他从几千年前开始就一直对加里安要求的忠诚和陪伴,到如今蔓延久远,也早已变成了渐渐让他自己沉沦的漩涡。

未来究竟该当如何,他们之间又会何去何从,最终变成什么样子呢?

谁都无法告诉他答案。

——但只有一点,无论是瑟兰迪尔还是加里安都很清楚。不管这份感情是什么,又将会安放在哪里,它一定永远都是真心的。

*************

当一个人不能拥有时,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

精灵有着漫长而不朽的生命。某些人,某些事,很快就会在他们不知不觉中被时光冲刷,剥落成再无处可寻的透明。但即便如此,在这漫无止境的旅途中,他们生命里也总有那样一些瞬间,只要你不想遗忘,便永远不会随着岁月逝去。

就像那一年月下,彼此初见时幼稚的相看两厌;又如某一年暮春,在满天璀璨的星光中,他发誓永远追随的誓言。

——那并不仅仅是靠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单项感情来联结的。

于加里安而言。他在懵懂中遗失了前世,遗失了所有惨烈而迷糊的记忆,遗失了一切心碎的痛楚与绝望,却始终不愿意将与一个精灵的过往从心里剔除。无论他给自己带来什么,哪怕是肝肠寸断的毒.药,也心甘情愿就此饮下,埋葬在那双湛蓝如晴空的眼眸中。

而对瑟兰迪尔来说,无论他生命中有多少人来来去去,又有多少人擦肩而过。唯一能陪着他走到终点的,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有那一个。

重要到宛如半身,宛如自己的半个生命。无人能插足,也无人能夺走。

——所以,他没什么理由轻易放弃。

于是,当密林的大总管终于从漫长的昏迷中清醒,看着视野由模糊到清晰,逐渐在瞳孔里延展开国王营帐红褐色的顶篷时,他的确是在这么想着。

耳边曼督斯的钟声又一次远去,昭示着自己再度踏过一场必死之局。加里安缓缓眨了眨眼,略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是欣慰地发现自己仍然完完整整活着。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摔成半身不遂脑震荡。

这样安静躺了会儿,等待身体稍稍恢复了些力气之后。他慢慢转头看向枕边放着的、自己掉落在崖底的两把短刀,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抚摸过那已经有些古旧的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