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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同人)[乱世佳人]尘埃之花(39)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勇气和动力支撑着她一次次来到这里,事实上,这件事对她来说完全是无利可图的,她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很纳闷,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么固执的人。

但是他依旧摆出了一副好相处的面孔,虽然脸上还是没有微笑,他确实不喜欢微笑,他看着她道:“威尔逊小姐,最近我总是见到你。”

克里斯汀拿下身上披着的毛衣披肩,叠好放进自己的包裹中,“是的,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让佩兰阁下看一些东西。”

佩兰心中有一双漠视的眼睛,他知道这个女的想耍什么伎俩,“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说。”

克里斯汀拿出一副画像,上面用铅笔勾勒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但是这幅画年事已久,已经淡淡发黄了。

克里斯汀将画像展现在佩兰面前,“阁下,你可能不认识她,她叫克莱尔,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41岁了,这张画像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了纪念她而画的,她在14岁那年自杀了。”

佩兰的目光略过那幅画像,说实话那幅画像画的并不精致,甚至有些可笑,不像是一个专业的人画出来的,他淡淡道:“所以她的好朋友为了纪念她,画了这幅画?”

“是的,笔触很幼稚,但是感情却很真挚,克莱尔的死是因为她长期被一位神父进行性、侵,而她进行上诉的时候,却被法院用某些牵强的理由打发了,虽然最后私下教会赔偿了她一笔钱,但是她无法接受这样不明不白的真相,所以她自杀了。”

佩兰听到最后,眼神微微变了,“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克里斯汀不理他,直接继续着自己的话题,“她的那个朋友,也是我的当事人之一,今年36岁,在8岁的时候也曾经被神父骚扰过,这件事改变了她一生的价值观,她经历了两度不那么快乐的婚姻,至今单身一人,她说小时候的事永远在影响着她,她无法释怀。”

佩兰没说一句,一直坐在克里斯汀的正对面用一种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着的眼神凝望着她。

“她说她恨死那个神父了,但是她没有勇气去死。”接着克里斯汀又拿出一张小孩子画的蜡笔画,上面是一家三口在放风筝,“这是我侄子亨利画的,他在短短两年内,画了将近两大抽屉的蜡笔画,原因是——他已经两年没有开口说话了。”

那蜡笔画上面笑着的一家三口看起来让佩兰觉得有些刺目,克里斯汀一张一张翻着那些蜡笔画,“他告诉我,两年前有一位神父伤害了他很多次,这导致他再也不愿意开口说话,只能通过画一些蜡笔画来表达他想和他父母说的话。”

克里斯汀深深喘了一口气,“如果他的心结不解开,他可能会一辈子这样下去。”

她继续说道:“在仅仅我接触到的这些人中,就已经有好几起这样的案件,那么如果我们将实现放眼整个费城,整个美国,整个世界呢?”

佩兰冷不丁地打断了克里斯汀,“你和我说这些是没有用的,我说了,我没有这方面的权利,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请你不要给我施加压力。”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真是一个狡猾的人,她企图将压力转移到他身上,她企图给他按上一个没有良知的罪名。

克里斯汀摇摇头,“我不想也不是在给您施加压力,我只是想请求阁下仔细想想,回忆一下当初你加入教会的初衷是什么?我想每一位神父应该都问过我们这样的问题,我当时很天真地说,我想改变和拯救这个世界。”

佩兰当初说的是什么呢?

他还记得,他说的其实和克里斯汀差不多,那时候大家都还是孩子,十个孩子里八个都是这么说的。

克里斯汀苦笑道:“我相信,阁下您说的应该和我说的意思差不多。但是越是长大,我越是发现,其实我们都无法拯救和改变世界,因为一个时代只会出一个拿破仑、一个华盛顿、一个哥伦布。”

紧接着,她叹道:“可是,我们还是在努力地奋斗和努力地生活着。我努力地维持着家庭,而你努力地从底层神父一步步迈向高位。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我们一路奋战,从来不是为了改变世界。”

佩兰静静地凝视着她,他的眼睛深不可测,他将情绪收敛在深处,露出一张冷静克制的脸,“我同意你这句话,我们无法改变世界。”

佩兰一语双关,仿佛在说——

所以,克里斯汀小姐,我们无法改变世界,就只能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去办事,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有时候必须向权利、向掌权者、向教会低头。

这就是佩兰所认为的规则,而克里斯汀也承认,这个规则无人可以改变。

克里斯汀听懂了佩兰的一语双关,却兀自带上了淡淡的笑容,“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佩兰阁下。我们那么努力地奋斗着,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让世界不改变我们!”

她接着强调,“我可以自豪地向主诉说我并没有被这个世界说改变,那么你呢,佩兰阁下?”

那么他呢?

佩兰的表情是很明显的迟疑,他迟疑的不是克里斯汀的质问,而是他发现克里斯汀的话正中靶心,他确实已经让世界改变了他自己。

他承认这一刻,克里斯汀的话让他产生了深刻的惭愧。

原来他早已被世界所改变。

克里斯汀起身,从包裹里重新拿出自己的披肩抖开,“我们都拥有童年,我们也都知道,孩子是世界上最童真的存在,可是我们如何去保护他们的那份纯真呢?这个世界上永远至少有一小部分的孩子,生活在阴影了,是因为我们的漠视。”

她将披肩披上,看着一直都很沉默的佩兰,“我只是在阐述我的观点,阁下,我也不强迫你接受我的观点,你不接受,没关系,我依旧不会放弃,我会用其他办法,即使困难一百倍,我也会做到,到时候我们就比比谁的拳头更硬。”

克里斯汀不打算再说更朵,她认为她已经将自己心里所想的全部都说清楚了,能不能说服,这不在于她,而在于佩兰是怎么想的。

克里斯汀走得很干脆,她的目光轻触在佩兰的脸上,那是一张曾经让她憧憬和敬仰的脸庞,但是现在,这张脸看起来是那么冷漠。

克里斯汀走出教堂,因为冷风从她的披肩中鱼贯而入,她只好把披肩紧紧裹着,低着头缩着脖子朝马车那儿走去。

佩兰撩开窗帘,从窗台那儿俯瞰过去,克里斯汀的身影已经塞进了马车内。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认为足够冷静的内心,会因为克里斯汀一番话而起了惊蛰。

他想起了种种,想起了他小时候第一次走进教堂的时候,那种神圣而肃然的心情,想起当他决定成为神父那一刻起,对着主起过的誓言。

他甚至想起了那个小神父,想起了那小神父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