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你也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
意料之中没有人回答。只有风从半敞的窗子吹进,扬起满屋难耐的沉默。而卡卡西似乎也并不介意只有他一人在讲,拉着壬生后裔的手依旧说得停不下来:
“阿七,你倒下之后,我可过的一点也不好。”
“木叶食堂挺难吃的,家里那只蠢猫也不让人省心……中忍考试之后村里战力就有些紧张,每天做那些任务简直烦到要死,没来看你几次真是抱歉。”
“好不容易赶上会儿休假,以为能休息一阵,结果还迎头撞上了宇智波鼬……万花筒写轮眼的瞳术,我可是差点在月读里被他捅死啊。”
“就算做了叛忍,好歹曾经也是他的前辈。那小子不懂得尊老爱幼就算了,还下那么狠的手。月读之后就放幻境……简直糟糕透了。”
似乎有些后怕,卡卡西不自觉握紧十七冰冷的手,笑得十分勉强: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让我看到你嫁给了别人。最后还要我亲手杀死你,才能摆脱那种噩梦……”
“……不过还好只是幻术。如果那是真的,我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眼中光芒黯淡一瞬,他想起最后雷切穿心而过时这人灿烂无暇的笑容。即使明知那是假的,胸口却依然痛到喘不过气来。
同样的事再经历一次,他一定会疯掉……无论是她死去,还是嫁给另一个男人,从此天涯陌路。
所以,所以——
“快点醒来吧,阿七。”
“我可是,还有很多话要告诉你呢。”
弯起唯一露在外面的右眼,旗木青年摸了把难得乖巧蜷缩在枕边打盹额猫老师。轻轻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淡如微风的一吻。
“我会一直等你。”
再不留恋,卡卡西最后看了病床上静静沉睡的那人一眼,转身离开。直到这时他还坚信,壬生十七的突然昏迷不过是一时过度劳累,纲手一定很快让她醒来。而自己则带着那份终于醒悟的心情,放心远去,以为他们之间还能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直到终于有一天,精心编织的美梦悄然破碎。他才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所谓一往情深,终究明白的太晚太晚。
‘啪嗒——’
门落锁的声音传来,随着旗木青年脚步声消失,猫老师缓缓睁开眼。看着紧闭的房门神色复杂。
“现在怎么办?”淡淡开口,它瞥一眼坐在窗台上沉思的朔茂,碰了碰身边那人苍白都几近透明的脸颊:“你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神色悲伤,朔茂飘到病床前,仔细打量着十七紧皱的眉头:
“壬生家血继限界,真的只能带来没有一点回转余地的死亡吗?”
“不是没有一点办法,而是那个办法成功的可能实在太低,几乎跟束手待毙无异。”冷哼一声,猫老师眼神暗沉,散发出有点危险的气息:
“壬生之主死后灵魂都会散落,迷失在自然能量中无法自拔。而十七精神力凌驾于我们见过的所有人,即使那个叫明濑的阴阳师小子给她招魂,最多也只能重新聚齐三分之一的魂魄……十七想要重新苏醒,也能寄希望于用这三分之一的灵魂牵制住其余魂魄不散,然后自己想办法冲破阻碍醒来了。”
它早知道,十七来自于它的世界,从出生开始就具有一般人无法企及的精神之力。然而就是这种天赋成了拯救她的屏障……精神力比她低了太多,明濑根本招不回十七的灵魂。何况就算她真能凭自己的力量醒来,逆天而行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也不是像椎名那样,一个‘血继限界消亡’就能盖过的。
“明明就此死去还比较轻松……为了卡卡西那家伙,你这样做值得吗?”
似乎漫不经心问出这么一句,猫老师看着某背后灵有些难过的脸色,微微眯起眼:
“包括你也是,朔茂。”
“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人类那么弱小,却总是忙着操心别人;明明那么脆弱,却总是要做到连我都无法企及的事。”
“不过短短百年的寿命,相互依靠又再次争吵,彼此深爱着却缄默不言,默默付出一切,也只能再陪伴那样转瞬即逝的时光而已。”
“你们真的觉得值得吗?”
愣了一下,朔茂看着猫老师难得认真的眼神,微微笑了起来:
“正是因为弱小,才没办法独自生存下去,人才相互需要。”
“一个人可是很悲伤的呢,喵酱。”
有风从半敞的窗户吹进,扬起浅色窗帘。春末夏初的阳光缓缓落尽,仿佛最后一场无人知晓的送别。
慢慢抬起胳膊,摸上猫老师额头。早已清醒很久的壬生十七看着视野中苍白的天花板,终于安然开口。还是那样一贯的平静无波,却在语音末尾,带上了点微不可觉的颤抖:
“所以,才会有陪伴的存在。才会有明知艰难,也要义无反顾去做的事。”
“本来我觉得死亡是无所谓的东西。但现在,我已经无法放任不管了。”
——“老师,我想活下去……我想和你们一起活下去。”
谁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她到底要耗费多大的勇气。
谁都不知道,为了这句话,她又经历过怎样绝望痛苦的挣扎。
无论被多少次伤害,会有多少次恶意相与。无论多少次失去,又多少次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
——她现在都想活下去。
静静站在门外,听着那人平淡而又绝望的话语。纲手心中一酸,泪水竟然就那样从眼底蔓延上来,划过干涩的瞳孔。
‘如果那样努力着,却还是无法被命运温柔以待。’
‘那上天可就太不公平了。’
所以,尽全力活下来吧。
毕竟,你看还有那么多人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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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壬生十七不顾医生反对强行出院,一路抽搐嘴角拖着不愿放人的院长蹒跚来到火影办公室。当终于到达纲手面前时,她看着那个抱着她大腿不放的逗比,整张脸已经完全黑透了。
“噗……咳咳,这么一看木叶的医忍还挺有意思的。”
挥手打发走还想告状的可怜院长,纲手拍着桌子笑到前仰后合,完全不顾自家徒弟差到极致的脸色,表情要多幸灾乐祸有多幸灾乐祸。
实在受不了那种惨绝人寰的嘲讽,十七眉梢一抽,对于这个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老女人也是看醉了:
“闭嘴,大妈。”
“……”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笑声戛然而止,纲手额角青筋暴起,把指节捏得‘咔吧’作响:
“以为自己是病号我就不敢揍你是不是?!”
“啰嗦死了。”眼中有怀念一闪而逝,按耐下还想跟纲手顶几句的冲动。十七想起自己之所以会站在这里的理由,终于撤下脸上不正经的表情,严肃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