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来生、舍弃轮回啊……
——这种单方面的陪伴与守护,要忍受太多的心酸与哀痛……但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曾后悔?
所谓羁绊,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即使死去也无法安眠,拼尽全力都要回到这个世界上?
默默叹气,十七瞥一眼那只飘渺单薄的鬼影,面无表情开口:
“我白天要上课,放学要做训练。所以只有晚上在家。”
“……多谢。”
弯起眼睛,朔茂笑得十分愉快。
“……还有,阴性的东西能提供你维持灵体的必要能量。”
指指他脚下惬意无比打着呼噜的猫咪魂魄,她淡淡补充:
“不想有一天分解成原子的话,没事记得出去晒晒月光。”
“知道了……”
微眯起眼,她左瞳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在黑暗中依稀似水澄澈。
——呐,夏目。
‘看见的东西,感觉到的东西
这些是永远不会消失,不会遗忘的……’
‘伴随着各式各样的相遇。’
——你到底为什么能安然正视自己的不同?
——你到底……为什么不会仇恨?
是那些相遇改变了你,还是你改变了那些相遇?
………………………………
“纲手大人,这就是小女十七。”
“十七?你们家还真是一如既往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小鬼,从今天开始跟我开始学习。训练时记得叫老师,私下里……就叫堂姐好了!”
“……明明是阿姨辈的……”
“嗯?小鬼你刚才在嘀咕什么?”
“……”
目送朔茂在月光下远去,十七摸了摸左耳上诡异的耳钉,神色淡漠凉薄。
半晌,她缓缓闭上眼。任凭思绪翻涌,重回当年。
“十七,你又在说谎!这里哪有其他人!”
“十七,你离我们远一些。大人说你这样的家伙会招来不幸的!”
“十七,又没人愿意收养你,你还在这里干嘛?!”
“十七,试着去接受你的能力吧……也许,会带来惊喜也说不定?”
“十七,我和你是一样。”
“十七,别哭。”
陆十七已经不在了。
被埋葬那个乱石丛生的山崖下。
‘现在的我,是壬生十七。’
——镌前世记忆而来,不过是想探寻一个隔世经年的谜底……
以及命中注定会有的相逢。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开新文放三章,我就放两章好了QAQ……
☆、孑然一身
【总有一天终将遗忘所有的那个时刻】
【若是连这份悲伤也无法想起】
【就让心中深沉的痛楚也不被治愈地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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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记得夏目曾经说过:和人类相比,有时候妖怪的内心会更加柔软;他看得到妖怪,所以,连带那些温暖而执着的感情,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不请自来而又不告而别的事物,即使彼此只交汇过一次,即使微弱得不会被人注意,那也是能够支撑心灵的,重要的邂逅。’
‘十七,妖怪即是如此,更可况曾经身为人类的魂魄呢?’
‘不要害怕踏出第一步……它们其实比你想象的可爱多了。’
——可爱多了……
面无表情瞪着身边优哉游哉的某只背后灵。十七抽抽嘴角,心想一定是因为夏目没有遇到过厚脸皮的家伙,所以才能毫无负担说出‘比想象中可爱’这种话。
“你不用跟着你儿子吗?”
尽量不动嘴唇开口,她直视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的中忍老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刚刚那个在教室里快要睡着时,突然有张脸缓缓从桌子上升起冲自己咧嘴傻笑的场景……
——卧槽这绝壁是年度十大恐怖事件之一,生命不能承受之惊吓好么混蛋!!
睡意彻底消失殆尽,十七怒视头顶飘来飘去的透明人影,突然很想请他再去死一遍。
“嘛,跟了他五年,偶尔也要给自己放放假。”
成功将十七吓到面无人色,旗木朔茂显然十分开心。他虚拂过那头浅褐色短发,眯起眼睛懒懒开口:
“再说他又看不见我,哪有你好玩对吧?”
“……”
深吸口气,十七闭上眼,默默告诫自己不要跟这种已经在沉默中变态了的鬼计较。
坐在一群小孩子中间听完一上午的课。终于挨到中午休息铃响,朔茂有些无聊地打个呵欠:
“这些东西纲手没教过你?”
“没有。”
脸色铁青,已经忍耐一上午的十七坐在树荫下,抖着手打开便当,往嘴里塞了块寿司。
“那她都教了你什么?七年时间总不可能一直在教你看卷轴吧?”
“……”
旗木朔茂发誓,他问出这句话绝对只是无心之举,纯粹出于人类原始的好奇本能。
所以,当他抽着嘴角收到‘指导你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酒鬼和赌徒’完整版攻略,外加憋屈很多年的滔天怒火之后,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世界对壬生最后族人的森森恶意;
所以,人生最大的悲剧就在于:当你背负了一身不怎么靠谱的血统后,又遇到一个极其不靠谱的启蒙老师;
所以,怨不得十七一提起纲手就那么咬牙切齿;
所以——
“我现在相信了……”
“……相信什么?”
“相信你是个战五渣。”
“……”
默默转头不忍再看某人的实战课成绩,朔茂无语半晌。瞪着正被班主任骂到狗血喷头的十七,终于还是没忍心说出什么落井下石的话来。
壬生家血继侧重于无与伦比的强大感知和恢复能力,再加上纲手那一双铁拳下训练出的反应速度与躲避能力……即使是中忍,想伤到十七也得有点压箱底的本事。
按理说就凭这身防御,某人早就有资格从忍校毕业。但三代至今迟迟不肯放她出去,除了不愿意让最后一个壬生过早死在战场上以外,还因为十七有个让所有人都无语凝噎的致命弱点……
——她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准确的说,她的攻击根本对对手造不成什么有力威胁……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种扔苦无都能扔到别人靶上去的奇葩。”
陪着面无表情的十七在操场罚站,朔茂一脸痛心疾首:
“你平时真有好好做过基础训练吗?”
“……”
紧抿毫无血色的嘴唇,十七完全不想搭话。仿佛早已习惯般,承受着操场外各种嘲笑怜悯的目光,犹自归然不动。
鄙夷厌恶什么的,早在上一世就已经习惯了
她从不期待被人认可。因为,她不会肩负谁的未来、谁的希望。
果然,自己怎么能忘记——
无论壬生十七,还是陆十七……
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样就好。
“小十七。”
脸色严肃下来,朔茂盯着那个从内而外透露着孤独的背影,似乎有一瞬间与自家那个也是一脸死相的小鬼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