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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83)

那最后的一匹深黑色的骏马上,坐着一个不拘言笑的男人,他正用冷酷的眸光打量着柳慕言,是裴珏。

柳慕言脑中立刻想到了自己还被迫收下了他的礼物,那颗巨大的夜明珠让她至今没有想明白他的目的是什么。

柳慕言用手扶着轿帘,却也没有行礼,她知道裴珏肯定不会想自己的身份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吧。

本以为也许就这么过去了,只是无意间的碰见,却看到裴珏缓缓骑着马走到了她的轿子前面,他倨傲地看着柳慕言,额前的碎发有些被微风打乱,他冷冷地不痛不痒地说道:“夜明珠,收到了吗?”

柳慕言眨眨眼,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她其实更想问的是,为什么要送我夜明珠,我与你好似并无瓜葛,这样大摇大摆的搞得满城皆知真的好吗?而且你还没有几天就要成亲了,大哥。

但是她显然不会这么说,她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说道:“收到了。”

裴珏则是最后瞧了一眼柳慕言,随后调转马头,他的脸庞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显得柔和,随后他便不再说一句骑着马离开了,身后的兵卫也立刻跟了上去。

柳慕言也没有再看什么,便让抬轿子的师傅继续上路了,她每次见到裴珏,心中都会有一些惆怅和难受,她并非不知道这些错乱的情绪是怎么来的,她并非孩童,不懂人事感情。她只是不想去想,决定全部扼杀在回忆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封王大典,内心的感情

柳慕言到了淮安王府,气派宏伟的府邸,不输于阁老府,似乎皇上替沈玉准备好了一切,但是柳慕言还是觉得突兀,沈玉一定是从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世的。但是她与沈玉相处的这段日子,沈玉却从未吐露过任何关于这惊世骇俗过往的情绪。

他隐藏的如此之好,似乎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是皇帝儿子这样的身份,所以此刻柳慕言一点都无法掌握沈玉的情绪,他究竟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柳慕言走进府邸,询问了下人沈玉在哪里,便朝着庭院深处走去,那夹杂着桂花香味的暖风吹过,沁人的有些过分了,甜腻到了极点不免有些反感。

她悄然无声走到了沈玉的身侧,她和沈玉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即使见到了他也未曾和自己说过只言片语,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的内心太过强大,竟然能把那么多惊人的事情变得如此平淡处之。

柳慕言走到沈玉身后,沈玉一身白袍异常扎眼,就像那飘然而下的谪仙,人间烟火无他无关。柳慕言轻声叫了一声,“参见王爷。”

沈玉背对着柳慕言,好似周身有一阵难以调和的疏离,他似乎并不打算和柳慕言叙旧亦或者探讨对未来的展望,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把所有的秘密藏在心里,也许到死都不会说。

他只是平淡地说道:“刚才沈府送来的你的行装中,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听说是端王世子送你的。”

柳慕言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些事,她说:“是。”

沈玉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扫在柳慕言身上,沈玉的头发是长长的从额头中间分开,然后夹在耳后,难得会有几缕头发零散的落在耳旁,他安静的站在那儿,“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柳慕言抿了抿嘴,她知道自己是沈玉的从官,如今沈玉身份今非昔比,自然不能和敌人太过亲厚,但是柳慕言总不能实话实说吧,所以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描述了几句,“小时候,在燕京有过几面之缘。”

中间相隔了片刻,沈玉才道,“没有了?”

“没有了。”柳慕言的声音干干的,没有感情。

沈玉撩起袍子往石椅上坐下,宽大的袖子垂在两边,他说:“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也知道端王那一派系和沈家速来交恶。”

“是,王爷。”

沈玉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温柔,他说:“以后孤再也不要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孤本以为你心如明镜,对待男女之事淡泊如水,没想到却早已学会和别人暗通情愫。”

“慕言……”沈玉忽然用极为轻细的声音唤她,柳慕言不由得为之一怔,总觉得是陷入了幻觉。沈玉的声音继续飘来,带着些柔软,却忽然冷了下来,他说:“孤要你跪下对孤发誓,效忠孤。”

柳慕言眼神一滞,带着些惊讶,她说:“不知道王爷希望慕言说些什么。”

“你将以孤为首是瞻,马革裹尸,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这些惨烈的字眼从他的嘴里飘出,似乎瞬时间变成了轻飘飘的的字眼。

柳慕言无法,此情此景难道她还能跳出来指着堂堂王爷说我不干了吗?

她跪了下去,跪在那一身白袍的男人面前,仿佛匍匐在神明脚下诚信瞻仰的圣徒,很多年后她依旧记得那时的那个场景,看起来那么的虔诚,那么的温柔。

她一字一句,慢慢地重复,“臣在此发誓,将以王爷马首是瞻,马革裹尸,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半响之后,才传来沈玉的声音,他说:“起来吧,你记住便好。”

随后柳慕言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她忽然看着沈玉的侧脸,沈玉似乎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前方,柳慕言便说道:“王爷。”

沈玉忽然说道:“三日后,封王大典,你要出席。”

“臣知道了。这件事,始终让臣惊讶不已。”

沈玉转过头,他的神情很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有表情,他说:“你还是自称慕言,臣这个字眼,孤实在听不习惯。”

“慕言知道。只是王爷一夜之间换了长辈,不知道对于沈祁大人是怀着怎样的感情。”

沈玉轻轻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怠慢,他说:“没有感情,谈何感情。”

“那王爷,又对如今的生父当今圣上,是怎样看待的?”

“不喜。”

“但终究血脉至亲,是无法割舍的,就像皇上无法割舍王爷你。”

“今天慕言的话似乎有些多。”

“只是有些感触罢了,对于血脉至亲的感慨。”

“今后,你怕是不能像现在这么闲暇了。”

三日后,封王大典,柳慕言看到了年迈的圣上,他的年纪比文阁老轻,但是看上去却那样的苍老,国事家事耗去了这位老人大多数的心血,他苍老的速度那样的快。

但是柳慕言也看得出他的高兴,她看得出皇上对沈玉的喜欢的发自内心的,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儿子,虽然沈玉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生疏的很,但是柳慕言知道,他内心还是承认这个父亲的,沈玉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血脉至亲,没人可以潇洒地割舍。

她也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生下沈玉的女人,叫沈惠华的女人,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很多,在她身上看得到生活的磨砺和痕迹,一个不美丽也不年轻的女人,她的目光很空洞很苍白,她看着沈玉甚至都说不出一句话,只是茫然地接受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