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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薄(34)

作者: 西菁 阅读记录

二人眼中顿时闪过几分失望。

“不过前两天偶然听公主说,之前在江南的时候曾经有位相处很好的妹妹,后来妹妹失踪了,公主很是想念她,娘娘若想让公主开心,不如去找找这人?”

话音一转,容淮安却又道。

妹妹?

皇后和谢明则对视一眼,她眼中闪过几分欣喜。

“那太傅可知道这人叫什么?有什么特征?”

“只知道叫徐盈。”

凭这俩人的本事查到徐盈的长相不算难,而他如果说的过多便容易暴露,容淮安点到即止,问道。

“公主如何?”

“用了药脚踝已经没事了,昏迷过去是因为惊吓过度,太医说待会就醒了。”

“不过公主这些天病着,只怕不能再让太后娘娘送经书过来了。”

容淮安不着痕迹地提到此事。

皇后眼神一冷。

“太傅放心。”

谢明则一直坐在那,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容淮安。

今晚的事从一开始,这位太傅对他的妹妹,似乎就过于关怀了。

“娘娘,殿下,皇上传您二位速去乾清宫。”

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皇后神色变了变,对容淮安道。

“时候不早,太傅也早些出宫吧,今日有劳了。”

他自然不能和谢明蕴单独待在这。

“臣这就出宫。”

二人起身离去。

容淮安又去内殿看了一眼,到底为她清誉着想,没再进去。

他刚要起身从这离开,忽然屋内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低喃。

“江淮。”

容淮安身子一僵,袖中的手轻轻颤了颤。

“阿淮。”

他刚又要走,屋内的人又喊了一声。

“阿淮。

阿淮。”

轻声细语,如情人之间的喃呢,又像茫然无措时候的依赖。

容淮安脑中的弦骤然一断,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转身大步往屋内走去。

“大人。”

宫女惊呼一声,又被他锐利的眼神吓得住了口。

“我只在此看公主片刻。”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床榻上的人。

她脸色红扑扑的,发丝被冷汗浸染,一身白色中衣穿在身上,映着莹白如玉的纤细脖颈,平白多出几分脆弱感。

他目光一寸寸柔软下来,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疼惜,伸手捏着帕子擦掉她额头上的冷汗。

“阿淮。”

她骤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容淮安刚要挣脱,却发现她还在睡梦里,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抿紧了唇,没再动,任由她抓着,坐在了床榻边。

闻到熟悉的气息,谢明蕴紧紧皱着的眉头松开,呼吸平稳下来。

容淮安低头看她,眼中带着自己都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半晌沙哑地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当时那么决绝地丢弃他,如今却要在睡梦里叫他。

为什么要给他送金疮药,为什么对他总与别人不一样。

是还喜欢?

可喜欢为何能那么决然地说分开,为什么要对他说逢场作戏。

可若不喜欢……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谢明蕴紧紧抓住的手,自嘲地掀起嘴角。

“若不喜欢,为何还要再给我希望。

谢明蕴,你压根不明白……”

她压根不明白他有多放不下。

明明他该恨她的玩弄,恨她的放手,可只听见她失踪的消息,想起她害怕打雷便忍不住只身闯北角找她。

明明最开始是去折腾她,可她被琴弦弄伤自己便忍不住折回上药,知道她失眠就在前厅坐到巳时等她醒来,晓她想念江南,就故意带她去戏楼,又告诉皇后经书的事,甚至连徐盈都考虑的面面俱到。

“可我明明该恨你的。”

他微微阖上眼,手心的那只小手轻轻挠了挠,在他心尖带起几分痒意。

他便低下头,一寸一寸,轻轻抚过她的手。

从那双手上的冻疮,到伤口。

她的过往实在受过太多委屈了,表面看着是个活泼的性子,实则孤僻又敏感,重情又最害怕被人丢弃,他从见到她的那一天,就看清楚了她隐藏在鲜活表面下的敏感。

于是总下意识对她好点,再好点。

哪怕如今回来,他抱着恨她要折腾她的想法来到她身边,却还是不忍心,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穿过去十指交缠,像依恋,却又很快松开,然而就在手撤出去的刹那,谢明蕴忽而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阿淮,不走。”

她喃喃了一句,往他身边蹭过来,然而容淮安此时的注意力,却全被她手臂上,那深深浅浅的鞭痕吸引去了。

鞭痕交错在手臂上,破坏了那肌肤的美感,深深浅浅,可他分明记得,就算在他走之前,这人身上也是没有这些鞭痕的。

他记得只有手背上有冻疮,那是之前冬日忙活落下的。

那这鞭痕从何而来,什么时候落下的?

他呼吸一窒,手颤抖着去剥她的衣袖。

往上半个手臂,都是交错的鞭痕。

那样刺眼。

这落下的时间不过半年内,可这后三个月她在上京,是断断不可能被人鞭打的。

那是什么时候,在江南?跟徐盈的失踪可有关系?

再或者……

容淮安眼皮颤了颤。

跟他们的分开,是不是也有关系?

他怔怔地攥着她的手腕,直到她觉得有些冷瑟缩了一下才回过神,将她的手放了回去。

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江淮。”

“江淮。”

“嗯。”

他低下头,温和的目光看着她。

“江淮。”

她似乎只知道念这两个字了一样,闻着熟悉的气息便忍不住往他怀里缩,容淮安固定住她的脑袋,安抚地拍了拍她。

“在这。

我在这。”

一时间屋内只响起他一句句的安抚。

“江淮。”

“我在。”

低低的声音交错响在屋内,她说了多少声,他便回了多少声,不厌其烦,句句有应。

谢明蕴恍惚睁开眼的时候,对上的便是容淮安温和中带着几分疼惜的目光,她眼神微微一动,喊他。

“太傅。”

“嗯。”

容淮安敛了情绪,轻轻点头。

“我母后呢?”

“殿下和娘娘被皇上召去了。”

谢明蕴觉得嗓子有些哑,轻轻咳嗽了两声,容淮安便起身走到桌子旁端过来一盏茶,见她挣扎着要起身,他皱眉往她身后拽了个靠枕,端着杯盏喂过去。

谢明蕴喝了茶,感慨于他的心细。

“今晚的事,多谢太傅了。”

若非这人冒雪去北角找她,指不定再过一会她要冻晕在那里。

容淮安轻轻摇头。

“药性已经没了,脚没事了,不必担心。

但你受了惊吓,得好好歇息。”

“好。”

“太医院的药娘娘已经吩咐下人去熬了,不能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