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道子(41)+番外

谢玄阳随着侍者向外走了几步,宫云瑞又突然叫住他,道,“哦对了,道长的剑也记得卸下。佩剑入宫,那可是大不敬。”

听着要卸剑,谢玄阳也不迟疑,点点头示意知道后就与侍者踏出了外堂。

宫云瑞看着谢玄阳的背影消失,悠悠地擦净手上最后小一块水渍,随手将帕子扔开。他抬眼看向文冶,“美人?”

文冶来时手中、腰间都空无一物,可他偏偏此时手中多了把撒扇,就好似凭空而来的。他手腕轻抖,“啪”的一声张开撒扇,反手置在身前轻轻摇着。

文冶脸上的笑容似乎別有深意,“是啊,美人。好一个谢美人,瞧着都以为天仙下凡。只可惜啊,这天仙是个假天仙。”

“假?”宫云瑞勾唇道,“有多假?”

“脉象沉稳,勃然有力。”文冶道,“强健却无灵气涌动,你说他有多假?”

“哎。”宫云瑞长长地笑叹一声,道,“我还以府里的仙长们能多个伴,的确是可惜了。”

第34章

宫云瑞为谢玄阳准备的也还是一件白袍, 只不过这白袍素色为底上有水墨图文,外披的纱褂上绣有文竹, 让穿上它的谢玄阳少了分仙气,多添了儒雅, 与五皇子府中幕僚们有了些相似之处。

谢玄阳换好衣服后便乘着宫云瑞的马车来到了皇宫。昨夜他与宫灵泽赶来时已是深夜,虽宫中掌着灯却也不足以看清整个皇宫, 而这次随宫云瑞来他是看清了。

皇宫不愧是皇宫, 再华丽的皇子府也比不上其半分。过了宫墙, 壮丽宏伟的皇宫宫殿展现在他的眼前。每殿上铺琉璃鸳鸯瓦, 下有朱漆大红牖。正中的主殿飞檐翘角上更有四尊昂首腾飞的金龙雕,大有傲视天下之气, 气势磅礴,让人见了莫不心中肃然起敬。

除去主殿, 宫中的其他各殿也是各个雕梁画栋,唯有一处是焦土,原本伫立之上的宫殿现成了破瓦寒窑。

谢玄阳来到此处如眼便是一片废墟, 原本的殿门已被烧毁, 不知在何处。不过好在宫云瑞此人从小在兰林宫长大, 就算闭着眼也能找出殿门的位置。

只见宫云瑞负手站在废墟前左右看了看, 不一会儿便定神往一方走去, 指着一处, 道, “来人, 推开这里。”

面前的焦木碎石被移开, 一扇变了形的门出现在众人面前。谢玄阳往里面一看,黑不溜秋的,白日的光线只能让他看清殿内靠外的一小部分。不知是何原因,兰林宫外部烧毁严重,内部却好似没什么大碍。就说谢玄阳看到的那部分,都还能看清壁上的画。

后宫妃子的寝宫璧上怎会有这种壁画?谢玄阳不由觉得怪异,宫殿有壁画并不是什么奇事,但若是画着神鬼的壁画那就问题大了,这种壁画向来不是画在祭奠供奉神龟的神殿内就是画在墓室之中,就没见着会画在寝宫内的。

这兰林宫怎么回事?谢玄阳心生疑惑,正想开口问宫云瑞却见他已经率先领着下属们走了进去,谢玄阳只好赶忙跟上。

一进兰林宫,沉闷中带着某种不知名腥味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刺得谢玄阳鼻子发痒,狠狠打了个喷嚏。喷嚏声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格外响亮,顿时将前面走着的几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谢道长,你可还好?”宫云瑞问道,随着他的话音响起,他身边的下属向谢玄阳递来个帕子。

“抱歉,一时不太适应,过会儿就好。”谢玄阳接过帕子捂住鼻子,闷声道。

“那道长小心了。”宫云瑞提醒道,“行走时也是,万一破坏到线索可就不好了。”

谢玄阳点头应是,他瞧了瞧周围,发现这兰林宫内部情况与他先前在外猜想的一样,几乎没有损坏的地方,便问道,“殿下,我有一事不解。此宫外部全毁,这内部怎不像被火烧过?”

宫云瑞道,“道长可知兰林宫二十年前失过火?”

谢玄阳点头。他当然知道,宫灵泽不止一次跟他提过那场带走两位妃子、让两位皇子成为年幼丧母者的大火。

宫云瑞得到答应便继续道,“二十年前的大火把兰林宫彻底烧毁,现在的兰林宫是重新修建的,修建时内部用上了工匠调配的特殊材料,火无法烧毁。”

谢玄阳问道,“那不知重建后可有新妃住进?”

宫云瑞摇头,冷笑道,“那些下贱的女人怎配住进来?”

他负手于身后,从下属手中取来火把,在火光照引下用怀念的目光将内殿打量了一遍,轻声道,“这可是…母妃的宫殿啊。”

谢玄阳在一闪而过的火光下也看清了墙面,心中怪异的感觉再次涌起。先前他以为这殿中的墙面上画着神鬼,走进来才发现根本不是,而都是些叙事画作。这画作用上的色料非常艳,大量的褐红亮蓝又用明黄勾线。

这就更奇怪了,叙事壁画大都画在墓室里,褐红之色宛如干枯的血液,明黄又意冥黄,向来只有死人才会用。而且这壁画人物扭曲,纤长如虫,面容狰狞,就好似含怨而死的恶鬼。这些都别说是皇家了,放在民间任何一家里都是忌讳,修建兰林宫的工匠怎会犯这种错误?

谢玄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凑近墙壁想要再看清楚些,这里光线太暗,壁画的人物又太奇怪,若是离远了根本看不出是在叙述什么事。

他眯起眼仔细看了半晌,这才看出讲的是前朝之事。

皇帝昏庸,酒池肉林,整日身旁有美人作陪。每当臣下有事禀报时,皇帝都指派身边的内侍前去,自己却是在寻欢作乐。久而久之天下大乱,阉党当权奸臣当道,他国见此蠢蠢欲动,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此时,突有两华衣之人雄起。谢玄阳猜测这两华衣之人指的是两位皇子。这两人一个领兵冲往边关,杀敌于前,将那些妄想入侵的他国之人杀了个干净;另一人驻于皇城,领众朝臣大斗阉党,灭杀奸臣,夺回执政大权。

左边的壁画在此戛然而止。谢玄阳再看右边,右边的壁画画风一转。若说左边讲的是两位皇子内政安国,外战护国,相辅相成共定大局的话,那这右边的就是一片腥风血雨、惨无人道的屠杀了。

这右边壁画的主角也是一个华衣之人。谢玄阳对比两画,发现右边的这人好像就是左边壁画中那位在皇都安国的皇子。

在这幅壁画中这位皇子站在高高的皇座旁,皇座上坐着老皇帝。那皇帝头戴十二旒冕冠却不见一点尊贵,他的脖子上套着勒绳,身上也被几根粗壮的锁链绑住,闭眼斜摊在皇座上。而那位皇子脸上挂着诡异的咧嘴大笑,这个笑容很夸张,直接占了面孔的三分之二,仅剩的三分之一是他弯起的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

他的脚下是一片血地,残肢满地,血流成河。无数朝臣脑袋向下被倒挂着,他们的喉间都有道口子,血液从中滴落在地上,汇集成一洼血池。池畔还跪着好几位身穿铠甲却无首之人,他们的头颅沦落在地上,双眼大睁着瞪如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