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颜状似无意的扫过了栖云惨白的脸和玉鸾略带颤抖的身躯,看来宋公公的说话力度也要比她这个彩女有分量的多了。
虽然心里很好奇宋元海今日这奇怪的表现,湘颜还是决定尊重宋元海的决定。毕竟以后用得到宋元海的地方还很多,犯不着他愿意为自己出气的情况下,还得理不饶人。而且听刚才他话里的意思,只怕比自己要处置的还要重,于是笑道：“既然宋公公愿意替本小主分忧,正是求之不得,那你继续我先回了。”
正在这时,湘颜眼尖的瞧见了一个小宫女顺着墙溜走了,而去的方向恰巧是御花园声乐传来的方向。刚刚缓和的面容,不由得紧绷起来。湘颜抬起头来恰好不经意的看到了宋元海嘴角渲染开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轻轻的得意,而这一抹得意,却让湘颜觉得很不舒服。
绿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给湘颜行过礼,站在一边。湘颜微微一笑说道：“把这些东西交给宋公公。”
绿影微微一愣,但是还是亲自上前将小竹篮递给了宋元海。宋元海低头一看,小竹篮里放了笔墨纸砚,眉头轻蹙,随即舒展开来,以他的聪明伶俐顿时明白了湘颜的用途,笑道：“小主放心,奴才一定给您办得妥妥贴贴的。”
跟聪明人交往就是省心,湘颜点点头,转身吩咐惜霜和绿影搀扶着秋枝回冬藏院。可是却被宋元海挡住了。
湘颜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宋公公,你这是？”
宋元海嘿嘿一笑,看了一眼玉鸾,转过头低声对着湘颜说道：“要打官司也得有证据啊,只好先委屈秋枝姑娘暂且忍耐一会。我想在稍等一会儿,只怕安常在和林美人都会来了。”
湘颜打量了宋元海一眼,心里权衡了一下厉害,转身看着秋枝问道：“你还撑得住吗？”
“小主放心吧,奴婢撑得住,咱们冬藏院虽然清冷,可是却都是有骨气的,奴婢一条贱命没什么,可是有人侮辱小主,奴婢拼死也不会放过她！”秋枝边说边狠狠地看着玉鸾,恨不得上前咬她两口方能泄恨！
湘颜明白了,一开始秋枝肯定没还手,但是后来定是玉鸾说了自己什么,秋枝这才跟她厮打起来。湘颜使劲的眨着眼睛,不让泪珠盈眶而出,握着秋枝的手,坚定地说道：“我在,你在！”
第八十六章人心两面
湘颜用力的握了一下秋枝的手,然后对宋元海点点头,又接着说道：“即是如此,本小主也不走了。”
宋元海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惊讶,他早就知道湘颜是一个护犊子的人,因此笑着点点头,转身吩咐人给湘颜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树荫下,湘颜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坐好。
都说六月的天空跟小孩子的脸似地,可是这金秋十月的天空,却已变得如同顽童的脸,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从艳阳高照又变得阴霭起来。
湘颜坐在树下,风渐渐的吹过她的脸,此刻的风已经没有刚才的温柔适意,反而带了丝丝冰冷和狂虐,似乎将这阴暗的天空映衬的越发的狰狞了。
宋元海命人抬了一张小桌子出来,拿了一把凳子,在桌子上摆好了笔墨纸砚,换了一名小公公过来执笔,然后看着众人说道：“咱家在这后宫里见过的多了,就你们这些个奴大欺主的货色也敢给我耍什么心眼,你们这些人都给我站到那边的树下去,唤到谁的名字谁就过来,杂家要你们一个个的亲口把刚才的事情,凡是你看的都复述出来,若是谁敢撒谎,这后果就自己掂量吧！”
宋元海命人将在御厨房的人全部都集中到了另一边大树下,又派了两个跟着他过来的贴身小太监盯着那些人,不允许他们说话,然后一个个的传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据他们的口述,记录下来,然后再让口述人签字画押。
湘颜不得不承认,这个宋元海还真有一套。先把人远远地看管起来,这样就听不到所问之人的说话的声音,又不允许他们说话,这就杜绝了串供的可能性,又命人把口供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写下来,签字画押,这就成了证据。
这些人谁又敢得罪宋元海？更何况他们又不是安常在和林美人跟前的奴才,犯不着为了她们搭上自己的小命,因此众人一看到宋元海严肃的模样,立刻乖乖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一旁的被看管着的玉鸾和栖云都开始有些不安起来,玉鸾想要溜走,可是却没有机会,栖云这个时候才有点害怕起来,不安的看着前方,希望刚才报信的小丫头刚快回来解救她。
天色逐渐的阴暗下来,御花园那边的歌声突然间停了,湘颜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报信的小宫女定是到了,不过依这路程来看,小宫女定是一路小跑着去的,速度还挺快的。不过这些个贵人们走路一向不怎么快,就算是有轿子代步,要赶过来,也是不短的时间。等她们到的时候,按照宋元海审讯的速度来看,应该差不多才对。
湘颜这时坐在树荫下,远远地打量着宋元海,可能他也想到了时间的问题,又增添了一张桌子,一个执笔的太监,来年个人同时进行,速度顿时快了许多。
当湘颜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的时候,这边刚刚好最后一个人也签了字画了押。宋元海猛的舒了一口气,湘颜的心里也微微的放下心来,只要皇后不偏向某一方,那么她稳赢不输,若是皇后有所偏颇,那么她就输定了。不过就算是输,湘颜也绝对不会轻易的就认输的。
心里打定了主意,湘颜也变的安心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众人的到来。
“皇后娘娘驾到！”
“淑妃娘娘驾到！”
“德妃娘娘驾到！”
“李修仪到！”
“孙充媛到！”
“薛容华到！”
“林美人到！”
“安常在到！”
这一长串的人名念下来,众人已经都下了轿走了过来。湘颜跪在地上接驾,一阵阵香风扑鼻而来,令她微微的皱起眉头,她一向不喜欢这些浓郁的香气。一双双华美精致的绣鞋从眼前走过,嵌珠的,镶宝石的,真是令湘颜大开了眼界,原来一双鞋也可以这么奢侈。
紧接着湘颜就听到了不住的人来人往的搬凳子的声音,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已经是一炷香的时间了。
湘颜就这么硬生生的在地上跪了一炷香的时间,没有人搭理她一句话。原来这就是下马威的滋味啊,还真有点不好受,不过湘颜告诉自己要忍,她没有跟众人抗衡的本钱,谁叫她这是一个不受宠的丑女罢了！
湘颜伏在地上,听到众人都一一落座之后,这才喊道：“臣妾恭迎皇后娘娘大驾！”
皇后没有立刻应声,整个御厨房的静谧无声,只有风声呼呼刮过。皇后不说话,在场的众人谁又敢说话,湘颜紧紧地握了握拳,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人权在这里根本不值一毛钱。
“奴才宋元海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湘颜心里又微微的吃了一惊,没想到帮她打圆场的居然会是宋元海,这一刻,湘颜说不感激是假的,虽然不明白宋元海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但是他肯为了自己跟皇后打对台,这份勇气,湘颜还是佩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