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哭够了。
她哭得都没有眼泪了。
她也不能哭。
隔着一道门，小唐陌就在里面，他还需要她。
苏梨深吸两口气平静下来，缓和情绪后，什么也没说返身回屋。
关上门，洗了脸，又做上了早餐。
苏梨在开房间门，面上已经换上了笑。
“小陌，该起床了。”
小唐陌睁开眼，看了看苏梨的身后。
苏梨察觉他的视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小陌在找叔叔吗？敲门的不是叔叔，是有人敲错了，叔叔没来。”
小唐陌听了视线就收了回去。
“我们先去洗脸好不好？”
苏梨带着小唐陌去洗脸，给他洗手时，忽然觉得他掌心异常。
苏梨仔细看了一眼，看到了他掌心几个整整齐齐的指甲印。
怕小唐陌自己伤到自己，苏梨昨天回来就把小唐陌的脚趾甲手指甲都全部剪了一遍。
因为手指甲很短，手心没有破皮，可是却落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这不是一下子能掐出来的，肯定是一直用力的双拳紧握才能掐出来的。
苏梨这一停顿，小唐陌察觉了，他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
苏梨忍住没去看他的手，转而仔细去看小唐陌的脸。
这两天小唐陌是吃了些东西的，可是面色还是偏黄。
而且他眼底的青色一点没减少。
苏梨努力扬起笑，“小陌，你夜里睡得好吗？”
小唐陌避开了苏梨的眼睛，连脸也没擦，直接出去了。
苏梨看着小唐陌的背影，眼底满是忧虑。
昨天回来后，她边打扫房间边重新布置了一下。
小唐陌房间里硬的看着有一点危险的她都收起来了，床边的墙上她也想办法贴上席子弄软，以免他撞头。
她甚至不敢睡着，一直确认小唐陌真的睡着了睡了一下。
小唐陌到底什么时候弄的指甲印？
苏梨相信，如果不是指甲剪了，小唐陌手心肯定破皮见血了。
明明之前小唐陌还是很娇气的，摔一跤磕着碰着一下都会叫疼，要她吹吹才好的。
现在却……
苏梨倒了洗脸水，出来重新扬起笑和小唐陌吃了早点。
中间一直和小唐陌说话讲故事，到了十点左右，苏梨才试探开口问。
“小陌，你有没有瞒着妈妈做什么事了？”
小唐陌没回答，睫毛却微微一颤，两双手不自觉的成拳了。
苏梨看着他的样子，急忙笑着转移话题。
“是不是特别想学之前邬生叔叔教你打的军体拳？你之前记住了吗？想不想打打看？”
小唐陌顿了顿，迅速看了苏梨一眼，点了点头。
“想啊，那小陌打吧。”
小唐陌学着邬生的样子，笔直站在客厅里，拧着眉回想，然后试探着打了一拳出去。
“好。”苏梨拍手。
“嚯…嚯…哈…哈。”苏梨随手打了一下，“这样叫着才更好。”
小唐陌背过苏梨张了张嘴用力，发现没发出声音，小脸上满是痛苦。
******
唐元宵不知在门外坐了多久。
费尽力气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曾经租住过的房子，痛苦闭上眼。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部队。
到了下午，唐元宵才脚步蹒跚再次回到病房。
唐母看到唐元宵眼睛一亮。
“汤圆，你终于回来了，你是去找苏梨了吗？”
“苏梨怎么说？是不是答应不告我了？”
她下了床，疾步走向门口的唐元宵，拉住他的手叠声问。
唐元宵低着头没反应，唐母就急了。
“汤圆，你倒是说话呀，是不是不告我了？”
“她是不是还是不听你的，你求她了吗？汤圆，只要她不告我，我跪着求她都可以，真的。”
唐母发誓完看唐元宵还是没反应，急忙拍了拍他。
“汤圆，你怎么不说话，今天那些人还会来吗？”
唐元宵终于有了反应，他点了点头，“嗯，还会来。”
唐母瞬间变脸，“还来？”
她捶胸顿足，“我就知道苏梨不会答应，她的心多狠啊。”
她立刻哭了起来，返回病床边拿出一捆绳子，“他们再来，我就上吊。”
唐元宵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那绳子，哑声问了一句。
“妈，你怎么不问问陌陌的情况？”
唐母愣了愣，回身看向唐元宵，“我要问啊…陌陌怎么样了？好了没？”
她忽然觉得手里的绳子有些烫手，就扔到一边，低头有些心虚开口。
“他不是怕我吗？我…我不敢问，我也怕你生气。”
唐元宵看着唐母，静了片刻开口。
“妈，陌陌不好，很不好，他哑巴了，不会说话了。”
唐母的眼睛猛地瞪园，“不会说话？为什么？”
唐元宵看着唐母没说话。
唐母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汤圆，我就是…我没对他喉咙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哑巴了，真的。”
唐元宵看着唐母缓缓下跪。
“妈，我尽力了，可是无能为力，你可能…”
你可能得去坐牢了。
唐母看着唐元宵，腿一软，也直接跪倒在地，“不…汤圆…不…”
她的眼底，彻彻底底被恐惧占据，再没一丝侥幸。
第260章 开庭
唐元宵僵硬跪在唐母面前。
对面的唐母跪坐在地，发着颤好一会没说话。
病房里寂静无声。
唐母浑浊的目光，死死看着唐元宵，希望他能有一丝改变。
可是，没有。
唐元宵直视着前方，满脸冰冷，整个人彻底沉静下去。
不过几个小时没见，唐元宵却彻底变了。
变得让唐母觉得陌生，让唐母觉得心慌恐惧。
唐母这一生中，在家时靠着父母，嫁到唐家后靠着丈夫，丈夫死后靠着唐元宵。
丈夫出色，能护着她，唐母日子过得不错。
丈夫死了，儿子也长大了，出色了，对比丈夫，她生下养大的儿子更让人安心。
有唐元宵做靠山，唐母才能做什么都有底气。
之前不管是对待苏梨还是对待唐陌，她心底其实都没有怕过。
特别是之前打了苏梨和那个男人后，在警局被唐元宵带出来后，更是如此。
她害怕归害怕，可是心中一直有底气。
这份底气，来自唐元宵。
可现在在唐元宵跪在她面前那一刻起，唐母能明显感觉那股底气在离她而去。
唐母的心，越来越凉。
“汤圆，妈真的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她死死看着唐元宵，“你真不怕我死吗？汤圆，你就不怕妈就这样死了吗？”
唐元宵点点头，“我怕。”
“你要是这样走了我会一辈子不能安宁，一辈子活在愧疚自责中。”
“那你还…你还…”唐母咬牙。
唐元宵看着唐母缓缓开口，“妈，你说你要上吊，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你也可以这么做。”
“如果你真上吊走了，那谁也拿你没办法，只要你狠得下心，让你唯一的儿子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中。”
“可是你只要真的不死，不管你做什么都没用，该来的事还是会来。”
在唐母说话前，唐元宵继续说道。
“妈，为了你，我去求苏梨了，告诉她你身体状况不好，不能受惊吓…”
“我开口了……可是我后来才发现，我有多自私多可笑。”
唐元宵看着唐母露出悲哀的笑，“你是我妈，原本这些事情就该我自己解决的我自己去考虑的，可我一直没有。”
“我自私的将这些问题推给苏梨推给其他人，用你的性命去威胁她们，让他们饶恕你……”
唐元宵笑，却比哭还难看。
“妈，我今天才发现，我原来这么丑陋这么陌生。”
他和唐母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