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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花记(81)+番外

只是喊却越来越弱了,似乎担心自己的做法会惹人厌烦,那喊声不再如最初时清脆响亮,而是多了丝迟疑。

旁人再多呵斥,也抵不过自己的一丝动摇,所以,再过不久就该放弃了吧?

他又这样想着。

但是,叩门声依旧风雨无阻地响起。

他每日生活规律,来到此处后更甚,除了苟无患偶尔拜访,所能言语者唯有万安一人。

寂寞是有些的,但却正是他所求,求仁得仁,不亦乐乎。

自有了那叩门声后,他的生活依旧如常,但是心底隐隐约约似乎埋下一道极细的丝线,平日无事,一听到那熟悉的叩门声便不由被轻轻牵动。

不疼,只是有些微微发痒。

仿佛春天杨絮漫天时,偶然落了一朵在面颊上。

从面颊,直落到心底。

☆、第60章 .14|

城堡之内的月季品种果然更加繁多,一路行来,襄荷已经看到不知多少在墙外看不到的品种。

但襄荷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襄荷将这里称呼为城堡,但其实这并不太恰当,因为相比真正的城堡,这里更加小巧玲珑,房屋也并不复杂。从大门到房屋的距离也并不算远,穿过一个圆形月季花坛中间的石子小径,便能直达房屋正厅。

因此襄荷很快便来到房屋前,也很快看到了厅内端坐在轮椅之上的人。

谢兰衣。

果然不出所料啊。

所谓的城堡主人,只能是谢氏后人或者是贺氏后人,而在看到万安的那一刻,过往的所有迷雾便霎时一清。

谢氏后人,谢兰衣。

她曾猜测他是哪个杏林世家子弟,又哪会料到,竟然是前朝皇族之后。

怪不得对伤人的统领又厌又忌,怪不得手持沉香令却只提出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也怪不得姿容人品出众却只有一老仆随行。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而前朝皇族这个身份,可比落地凤凰还不如。

时时刻刻要提防着新君的忌惮,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想要活得自在,更是难上加难。

城堡正厅宽广而华丽,高高的穹顶上雕刻着繁复的玫瑰花叶,因为年代久远室内颜色有些暗沉,但通透的玻璃窗让阳光肆无忌惮地落进来,给那些暗沉的颜色蒙上如金如玉的柔光,室内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沉静而古旧的温暖。

谢兰衣坐在轮椅上,面上蒙着白绫,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在他白皙的脸颊,身后是雕镂着西式图案的长桌,高高的玫瑰花样式的烛台,以及挂着华丽壁毯的墙壁。他穿着灰色罩衫,长发束起,明明是与城堡风格截然相反的中式装束,却奇异地与周遭融为一体,毫无违和感。

他眼上蒙着白绫,襄荷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没来由的,她只觉得此时他的目光定然如这沉静的古堡。

万安不知何时悄悄退下,偌大的室内只剩一坐一站的两人。

襄荷从不觉得自己是好色之人,或者起码不是好男色之人,因为以她非人类的审美,以往从未有哪个男性让她感觉赏心悦目。

唯一的例外便是谢兰衣。

难得的,她的审美终于与正常人接轨了一次。

不见时也不如何想念,再见时才发觉满心欢喜。

只是想起方方得知的他的身世,那欢喜便生生地被什么按了下去,让一贯爱笑的她此时有些笑不出来。

只能愣愣地注视着他。

谢兰衣却先开口了。

“坐。”

他指着自己旁边的一把太师椅道。

襄荷便乖乖地走上前。太师椅太高,她又矮小,因此只能扶着扶手爬上去,坐上去后,两条腿还悬空着触不到地面,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并拢双腿,压住裙角,努力做出一副端庄的样子来。

等做出这些后才猛然想起:谢兰衣根本看不到。

双腿毫无凭依地并久了也会累,因此想起谢兰衣看不到的事后,襄荷又悄悄将并拢的双腿松开,以最自然最舒服的姿势任其垂下。

终于坐舒服了,襄荷才抬头继续看他。

却见他微微侧着头,将面孔正对着她。

——好像在注视着她似的。

真是想多了。襄荷率先摇摇头,摇去脑海中不靠谱的念头。

“原来你住这里啊,”她赶紧起了个话头,“我还以为你是来书院做客呢。”

谢兰衣点了点头:“嗯。”

襄荷又道:“那以后都住在这里么?不走了么?”

谢兰衣道:“若无意外,便不会走。”

若无意外,便不会走。

不会走。

襄荷心里蓦地涌起一阵喜悦,这喜悦甚至让她忽略掉了那个前提条件,她高兴地道:“太好了,那以后就可以天天见到你了!”

话一出口,她便捂住了嘴。

这样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了?

可马上她又松开手。

管他呢,不矜持又怎样。

她喜欢见到他,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谢兰衣却似乎愣了一下,虽然面色依旧毫无变化,声音却有了一丝波动,似乎是疑惑:“为何要——日日见我?”

襄荷被他问住,也愣了一下,既是因为没料想他会问地那样直白,也是因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但是很快,理清思路后,她肯定地、笑眯眯地道:“当然是因为喜欢见到你啊。”

“为何喜欢?”

“因为你长得好看。”襄荷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立刻迅雷不及掩耳地捂上了嘴,且仗着谢兰衣看不见,这次不止捂嘴,连脸都捂上了,要是地面上有条缝,她肯定也得团成一团缩进去。

虽然是实话,但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好像总有点羞耻呢……

等了半晌,却没有预想中的反应。

手指头悄悄露出条缝儿。

谢兰衣依旧维持着面对她的姿势,沉稳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波动,无喜无怒,真真个白玉菩萨。

襄荷舒了一口气,腰杆一挺,捂着脸的手也若无其事地放下来,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然后她便见谢兰衣缓缓点了点头:“这倒的确如此。”

襄荷风中凌乱了。

神马叫的确如此?他的确长得好看?

虽然这的确是大实话,但是,有这么夸自己的嘛?!

襄荷正凌乱着,谢兰衣很快又补上一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必为此感到羞耻。”

“谁羞耻啦!”,襄荷差点从高高的太师椅上跳下来。

谢兰衣默默地用蒙了白绫的脸对着她。

好吧,她的确是觉得羞耻啦……但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是看不见么!

谢兰衣却又问起了她:“为何叩门?”

襄荷那一丁点儿愤怒立即烟消云散,乖乖将身子缩回太师椅,小声道:“我很喜欢花草。”

谢兰衣颔首。

“无意中看到这座园子,园子里有很多外面没有的花。”

没有回应。

“想讨一些回去种。”

“哦……”他轻轻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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