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没有宜华和夏兰的吩咐,几个小宫女也做得井井有条,生火煮茶,都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
“还请兄台你离在下远些,兄台身上这味道着实不好。”长衫儒巾的面容隽秀身体消瘦的少年捏着鼻子,满脸愁容地看着他旁边蓬头垢面衣裳破旧的乞丐。
“你这话什么意思,嫌弃我,看不起我是不是?”那乞丐年岁也不大,瞪着一双眼睛怒看着少年。少年不慌不忙地躲避开乞丐指过来的手指,撇了撇嘴。
周围的人多是看戏的,少年叹了一口气,撩起长衫,轻轻一跃跳到那满是灰尘的香案上站着,就着长袖扫了扫,便坐下了。
夏兰瞧了半晌,对着宜华轻轻说道:“主子,那应该是哪家小姐女扮男装来的。”宜华颔首,难怪瞧着面容实在是清秀得紧,原本就是女子。
少年往宜华那边看了一眼,垂了垂眼睑,思索着自己哪里露馅了。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遂从香案上下来径直往角落里去。候着的几个小宫女慌忙将其拦住,不让她前行。
“不必拦着。”夏兰顺着宜华的意思吩咐道。
面对不相识的人,少年也一点不拘束,蹲在宜华旁边,两颗眼珠子圆溜溜地转着。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女扮男装的?这一路上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好些姑娘家想要拉着我成亲呢!”少年眉角上扬,颇为得意。
宜华笑着指了指时刻警惕着的夏兰,回道:“是男是女,她只需要一眼就能给瞧出来,这对她们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么厉害啊!”
“你还没见过更厉害的,只需要一眼,是已为人妇还是待字闺中也能门儿清。”这京都里的夫人嬷嬷们在这方面可都是专家。
少年紧挨着宜华坐在垫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宜华,自来熟地把手放在宜华的肩膀上,一边问道:“你们是要往哪里去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宜华挑眉。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而已,夫人怎么称呼?”少年收回手,问道。
宜华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回答,夏兰虎着一张脸,声音冷淡:“我家夫人的名讳不方便透露。”
少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说便不说吧,谁还没点*呢!”大概是感觉到了夏兰等人的不欢迎,少年又慢悠悠地回到香案上坐着,宜华淡淡地扫了一瞥,又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刚刚那个少年把手放在上面,轻轻抚了抚肩膀,莫不是错觉?
外面雷雨交加,破庙里很安静,除了风声雨声和时不时的雷鸣声外,便是好些人的鼾声,宜华倒还好,夏兰则是怎么也睡不着,她自小便待在余家,大家族里的丫鬟可比一些小门小户里的小姐还要金贵,更别说这些年跟着主子那更是没吃着什么苦,这睡破庙还是头一遭,连个躺的地方都没有,还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她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夏兰睁着眼,瞄了瞄旁边睡着的宜华,微微皱了皱眉,心下有些疑惑,她家主子娇贵的不得了,她还记得以前先帝在世时有一次出游,住在一个还算不错的小客栈里,当时主子可是一整夜没合过眼,说是条件太差她实在是睡不着,先帝当时还说主子不知民生疾苦来着的,现如今倒是没怎么抱怨。
夏兰虽是疑惑但也给自己了一个满意的解释:“主子吃斋念佛久了,这性子就是不一样了。”
夏兰靠着墙,微眯着眼想事情,却听见似乎有些什么声响。转了转眼珠子,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佛像前的香案。
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回了女装,梳着时下女儿家最喜欢的轻简发髻,身上穿着一身浅绿的衣衫,斜挎着一个浅白色的袋子。寺庙里燃着的火堆时不时发出噼哩吧啦的声音,熊熊火光照亮了大半个房间,姑娘的双眸很明亮,就像是发着光的宝石,摄人得很。
夏兰没有动,她自见着这人起就觉得不大对劲儿,可有说不上究竟是哪儿不对劲,总之奇怪得很。
绿衣姑娘一直盯着宜华看,她好像对宜华很感兴趣,笑得很灿烂。不知道盯了多久,她总算是收回了目光,伸了伸懒腰,大摇大摆地往外面去。
夏兰等了很久也没见着那姑娘再回来,听着外面的雷雨声,思索再三还是蹑手蹑脚地出门看看去。
寺庙外面还停着他们的马车,除了两个值班的侍卫,其他的侍卫们都在外面靠着睡觉,夏兰在外面望了望,一个影子也没有,拢了拢披风走到值班的侍卫面前,问道:“你见着从里面出来的那位绿衣姑娘往那边去了么?”
侍卫满脸疑惑,摇了摇头,回答道:“夏兰姑姑,您是不是看错了,没什么绿衣姑娘出来啊,咱们俩人一直看着,一个人影都没有。”此话说完,另一个侍卫也信誓旦旦的点头。
夏兰瞧着两人肯定的模样,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而上,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那姑娘绝对是出来了的,可是侍卫说没看见,她也不觉得这侍卫会说谎,哎哟,夏兰摸了摸胳膊,这大晚上的莫不是见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她年轻的时候跟着主子看的话本里,这破庙可是妖魔鬼怪最爱来的地方。
满心忐忑的夏兰有些哆嗦的回到庙里,惊疑的目光不停地往那已经空着的香案上看去,垫子旁边放着的炉子也驱不散她内心的寒意。
…………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夏兰就催促着宜华快些离开,宜华打趣儿道:“怎么的,什么东西让咱们的夏兰姑姑这般讳忌?”
夏兰直说这劳什子破庙不干净,一刻也待不得,宜华指了指香案问道:“你见着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了么?”
听见这话夏兰脸色一僵,附耳将昨晚见着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宜华,宜华愕然,见鬼?
“我倒是忘了夏兰你是最怕那东西的,以前听了那些怪志故事,若是没有秋萍陪着,你晚上便是连茅房都不敢去的!”宜华抚掌大笑,羞得夏兰老脸一红:“这都是哪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也值得您这般记着……”说完便借故先出了破庙。
宜华心情舒畅地跟上,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看了一眼香案,见鬼啊!真的是鬼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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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宫墙内的飞霜殿里,上好的白玉瓷器碎了一地,正殿中的宫人跪了一地,葡萄的汁液顺着单雁枫的指缝一滴一滴的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宿菊慌忙捏着白色的手绢轻轻的擦拭着单雁枫握成拳头的右手。
“除了宿菊,都给本宫滚出去。”单雁枫带着寒意的声音在殿内想起,跪着的宫人如蒙大赦,立马退了出去。
宿菊轻轻地扳开单雁枫的手指,将她已经捏成浆汁的的葡萄渣滓给清理干净。看着宿菊小心翼翼又面带关切的样子,单雁枫愤怒的心情这才慢慢平静下来。转身斜躺在贵妃榻上,单手支撑着脑袋,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