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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359)+番外

说到最后,宁馨的语气中已经有了怨毒的意味。

“小齐,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教导无方,管教不严,我是首恶,你要如何处罚,我都毫无怨言。”应泽对齐攸说道。

宁馨听出应泽是要抗下所有罪责,也只轻声抽泣,不再说话。

“你的首恶做的未免太窝囊了些,”齐攸扫了一眼应泽的大腿,“我看了你的伤,钟大用可是想杀了你那。那难道要说,那也是你指使的?”

依旧坐在地上的宁馨听了这话,不由得抖了一下。她打定主意,趁着地动的时候除掉荀卿染,害怕应泽出来阻拦,设计让应泽伤了腿。后来,她给钟大用的指令,也是凡是阻挡的人都杀无赦。谁知道,应泽带着腿伤还是出现了,而且宁死也要拦在钟大用的前面。后来两人拼命,她也并不想的。

应泽半晌没有说话,最后依然还是苦笑。

“小齐,你为什么拿王府的事情骗你的奶嬷嬷?”应泽问道。

宋嬷嬷看向应泽。

“我所说难道不是真的?”齐攸平静地反问道。

应泽无语。

齐攸说的都是事实,是宋嬷嬷自己由此作出的推论,而且坚信不疑。这也就能明白,在宋嬷嬷心里永和王妃是什么样的人物。

宁馨咬着嘴唇,看看齐攸,看看应泽。

“阿泽,如果你不是有这样一双眼睛,你能活到永和王府被抄家的那一天吗。”齐攸又问。

“小齐,”应泽苦笑。齐攸是用了审问技巧,但是他也不能真的肯定,宋嬷嬷做出的推论是假的。而齐攸后面这一句,他也无法反驳。他不能自欺欺人,这一双眼睛让他备受歧视,同时也是他的护身符。只是,永和王妃是帮了他,让他活了下来,他也当着永和王妃的面,用自己母亲的灵魂和最信仰的长生天立下了誓言,要保护宁馨一辈子。

宁馨低下头,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指甲扣进了肉里。

“应泽,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齐攸问应泽。

“小齐,求你。”他求的是什么,并不需要说出来,齐攸很清楚。

“应泽,你不是读书人,却染上了读书人的迂腐。”齐攸道,“你误解了重情重义的意思。”

“小齐,我和你不同。”应泽道,语气中流露出感伤。

齐攸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阿泽,你又如何保证她以后就不会再害人。”

荀卿染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申正时分了。

“我睡着了这么久,四爷都在做什么?”荀卿染叫进宝珠来问道。

“回奶奶,四爷一直在审问捉住的那些人,晌午的时候,四爷派人进来,知道奶奶还睡着,就没让人叫醒奶奶。四爷晌午吃了些点心,现在还在审问那些人。”宝珠一五一十地答道。

“你去送些新鲜的点心,再泡杯参茶送过去。”荀卿染吩咐道,“告诉四爷,不必急在一时,身体要紧。”齐攸在北大营时,估计也是日夜操劳,又连夜赶路回来平西镇,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地吃过饭休息过了,累坏了身体怎么办。

宝珠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奶奶要不要吃些什么先垫垫?”桔梗一边服侍荀卿染梳洗,一边问道。

荀卿染点点头,她确实有些饿了。

因为昨夜那批匪徒目的明确,总督府内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失,又有许嬷嬷在操持,这半天早就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一会功夫,厨房就送了一桌饭菜过来,多是清淡滋补的。心中安定,荀卿染也就有了胃口,就着几个菜,吃了一碗碧粳米饭。

饭菜撤下,荀卿染又问起福生和瑄儿,就有奶妈将两个孩子抱了过来。两个小家伙不通世事,比大人恢复的还快。荀卿染抱了瑄儿在怀里,又让福生挨着自己坐了,拿着拨浪鼓逗两个孩子玩。

“奶奶,宋嬷嬷在外面求见。”麦芽进来禀报道。

“哦?”荀卿染的手顿了顿。

“是黄芩带了宋嬷嬷在外面,说是宋嬷嬷跟四爷说要见奶奶一面,四爷准了,让她来给奶奶磕头的。”麦芽解释道。

“是这样。”荀卿染低头思忖,这定然是齐攸已经审过了宋嬷嬷,让黄芩带宋嬷嬷过来给她磕头,为的是什么那?

“奶奶懒得见她,就让她在外面磕了头,打发了就是。”麦芽道。

“让她进来吧。”荀卿染道。

黄芩在屋外等候,麦芽出去领了宋嬷嬷进来。桔梗将门帘掀起,就让宋嬷嬷在门口站了。

宋嬷嬷已经换了一身青色衣裙,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利落的圆髻,脸上淡淡涂着脂粉。这么看上去似乎又是当初荀卿染刚进府时那个精明利落的管事嬷嬷了。

宋嬷嬷在门槛外跪了下来,“奴才给奶奶磕头。”

荀卿染嗯了一声,依旧拿拨浪鼓逗着两个孩子。瑄儿的眼睛跟随这拨浪鼓转动,福生则伸出胖手要抓那拨浪鼓。两个孩子都咯咯笑着。

宋嬷嬷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起头来。

屋内一派天伦之乐的景象刺痛了她的眼睛。荀卿染穿着家常的半旧的锦缎小袄,和刚进齐府的时候一样明艳照人,还是那样温柔雅致,也许是因为做了母亲的缘故,眉眼之间多了丝韵味,更加耐看。

“嬷嬷的这头也磕了,就请退下吧。”许嬷嬷在旁缓声道。

“奴才斗胆问奶奶一句话。”宋嬷嬷没有起身,而是开口问道。

“嬷嬷越矩了。”许嬷嬷不咸不淡地道,就要拉了宋嬷嬷出去。

荀卿染抬眼制止许嬷嬷,又看了宋嬷嬷一眼,“嬷嬷问吧。”

“奶奶,奶奶既然早就知道奴才在燕窝中做的手脚,奶奶为什么一直隐忍不说?”宋嬷嬷问道。

“如果嬷嬷处在当时我的位置,嬷嬷会如何?”荀卿染反问。

那个时候,荀卿染刚进门,两眼一抹黑,一动不如一静,既然发现了宋嬷嬷暗地里的举动,不动声色,暗自防备是最稳妥的做法。若是叫嚷出来,又没有把握一举消除祸患,反而又会造成敌暗我明的不利状态。她如果处在荀卿染的位置,只怕也会选择同样的做法。

“来了平西镇,奶奶便是不能明里处置了奴才,暗地里却有许多法子可以要了奴才的命,奶奶为何不曾动手?”宋嬷嬷又问道。

“也许你眼里承认的主子,是随时可以轻易要人性命的。”荀卿染笑了笑,荀卿染低头看着宋嬷嬷,“一直没动你,是因为我敬重四爷。”她看重与齐攸之间的关系,不希望因为在处理宋嬷嬷的时候稍有不妥,在她和齐攸之间留下芥蒂。处置一个宋嬷嬷,与她和齐攸之间的感情,这两者谁轻谁重,实在是太明显了。

“奶奶待四爷一片至诚,是四爷的福气。”宋嬷嬷又冲着荀卿染磕了一个头,“奴才告退。”

“四爷允她来给奶奶磕头,是极大的恩典。真不知她莫名其妙地问这些,是怎样想的?”看着宋嬷嬷出去,麦芽不解道。

“打发人赏她一端尺头吧。”荀卿染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