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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306)+番外

“哦?”荀卿染诧异,这冯大嫂不要银子?

“民妇实在是命苦,民妇自己一个命苦也就罢了,如今还连累这两个孩儿,为了这两个孩子,民妇请夫人给民妇母子做主。”冯氏道。

旁边那个年纪大些的女子却是红了眼圈,又有机灵的女尼搬了椅子来,请荀卿染坐下。

“民妇原本是城外十八里村人,自小由父母做主定了亲事。民妇嫁过去后,也是夫唱妇随,可惜好景不长,民妇男人在第二年上就过世了,留下民妇一个,无依无靠,又有地痞常来门前搅闹,民妇实在存身不住,就变卖家产搬到城里来住。”冯氏说起了她的身世。

这个身世,颇有些熟悉的感觉,荀卿染心道。

“民妇本想就这样终老,只是一个女人实在是艰难。”冯氏抹了抹眼泪。

荀卿染暗自点头,男尊女卑,女人几乎就是比牛羊高等一些的产物,一个女人要独自过活,自然不会容易。

“民妇开了家小小的铺面,没个男人总有不三不四的人来捣乱。后来来了一位军爷,时时照应,这才好了起来。民妇因此请了邻里作证,再嫁了那位军爷。这么过了这四五年,儿子也生了两个,期间军爷要四处应酬打点,民妇不知花了多少银钱。可恨那忘恩负义的贼,升了官,却扔下我们母子三个,独自上任去了,害得民妇好苦。”冯氏捂着脸哭了起来。

荀卿染抚额,这冯氏是被人骗财骗色了?

“没了银钱,民妇的铺子开不成了,民妇一个人要养这两个孩子,剩下的一点家底也用光了,就出来给人家洗衣服缝补。一天也能赚上几文钱,民妇省吃俭用不怕,又有人欺负民妇孤儿寡母,民妇方才想到伤心处,实在看不到生路,才生出一了百了的念头。”

旁边那个年纪略大的女尼已经泣不成声,荀卿染听人说过,这女尼也是年轻守寡,被人夺了财产,孤苦无依,才落发出家的,如今听冯氏的身世,难免联想到她自身。

“冯大嫂,你那夫君是谁,你怎地不去找他?有夫人给你做主,你还怕什么?”这女尼对冯大嫂说道。

冯大嫂咬了咬嘴唇,“那狠心贼是不肯要我们了,我们找了去,又有什么好日子过。请夫人收留民妇母子,民妇煮饭、做针线、粗使活计都做得,民妇能养自己的孩子,只求夫人庇护民妇母子。”冯氏道。

看来冯氏是个要强的女子,肯干活养活两个儿子,出于无奈才请求庇护。

荀卿染略一思忖,就将麦芽叫到跟前,低声嘱咐了两句,打发麦芽离开。

“你现在住在哪里,都是哪些人欺负你,你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在哪里任何官职?”荀卿染问道。

“民妇如今并不想报仇,只求夫人收容我们母子,从此有平安的日子。”冯大嫂道。

总督府养一两个人容易,但是荀卿染却不想将来历不明的人带回去。

“你们若没别的地方去,就先在庵内住几天,我让师太照应你。”荀卿染说道,就站起身。

“夫人,夫人慢走。夫人若不肯收留我们母子,民妇恳请夫人主持公道,将民妇的夫君判还给民妇。”

“四嫂,莫要被这贱人的谎话给骗了。”远远地传来一声娇喝。

第二百三十二章 寻短见的女子(二)

荀卿染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齐婉容带着几个丫头婆子疾步赶了过来。荀卿染不由得心中一动,齐婉容的脸色红扑扑的,步伐轻快,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冯大嫂也听到说话声,扭头看见了齐婉容,她的身子明显僵了僵。

“四嫂,你莫听这贱人的一面之词。”齐婉容匆匆赶到荀卿染跟前,又对着冯大嫂叱道,“你这贱人,不知羞耻,勾引我家大爷,又来欺骗我四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劝你趁早死了心,该回哪就回哪去。不然,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荀卿染微微皱眉。这冯大嫂口里所说的军爷,竟然是冯登科?那岂不是在齐婉容嫁入冯家之前,冯登科就和这冯大嫂在一处了?

“大奶奶,我和大奶奶同样侍奉大爷,一个槽里吃食,奶奶骂我是贱人,奶奶自家又能尊贵到哪里去?”冯大嫂脸上悲苦的神色去了大半,反唇相讥道。

“你,你本是个寡妇却不守节,到处勾引别人家的男人。我是堂堂国公府的女儿,我四哥四嫂是这平西镇的总督和总督夫人,你拿什么和我相提并论。你这贱人,真真可恨?”齐婉容气得伸手一巴掌甩在冯大嫂脸上。

齐婉容这一巴掌是用了全力的,冯大嫂的脸上顿时出现个红色的巴掌印。她捂着火辣辣的脸,咬了咬嘴唇,没有还手。

两个孩子见他们的娘被打了,那个小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一些的那个瞪着眼睛看齐婉容。

“你这恶人,又欺负我娘。”

这男孩说着就冲了过来,一头撞在齐婉容的肚子上,将齐婉容撞的倒退了两步。

齐婉容捂着肚子,“小畜生,要反了你了。”就招呼跟随的丫头婆子,“你们没瞧见?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狠狠地打。”

那些人得了吩咐,一个婆子一脚就将那大些的孩子给踢倒在地上,其余几个则扑向那冯大嫂。

冯大嫂虽泼辣,但却人单力孤,身上、脸上一会就吃了无数下,她还是拼命护住两个孩子,嘴上也不停着。

“大奶奶要打我,我不还手。这两个孩子却是大爷的骨肉,奶奶也是他们的母亲,奶奶自夸是出身高贵,如何对自己的儿子下的了手?”冯大嫂对齐婉容道,又喝骂那些丫头婆子,“我这儿子,是爷的儿子,是冯家的主子,你们这些奴才以下犯上,都不要命了吗?”

听冯大嫂说那两个孩子是她儿子,是冯家的主子,齐婉容气的手直抖。

“你这贱人,谁不知道你放荡爱勾引人,这两个孩子,还不知是哪个的野种,就要赖在大爷身上。你们狠狠地打,哪个留情,我绝不轻饶。”齐婉容吩咐道。

“大奶奶要制我,尽管打死了我,却不该辱我的清白。大奶奶是贤德人,怎地往自家男人头上扔绿头巾,我却见识了。……大奶奶做母亲的,要打死爷的子嗣,大奶奶好狠的心。求总督夫人给我做主啊!”冯大嫂挨了许多拳脚,嘴巴却一刻都不肯停。

旁边的尼姑都看得呆了,齐婉容却是气恨恨的,一定要打死这三个人的样子。

荀卿染看着着实不像,出声叱道,“都住手。”

“你也住口。”荀卿染又对冯大嫂道。

见荀卿染脸上含霜,丫头婆子们都住了手,冯大嫂也停了哭声。

“四嫂。”齐婉容有些委屈。

荀卿染瞥了齐婉容一眼。

这时,麦芽回来,低声在荀卿染耳边禀报:“奶奶,婢子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冯氏是十天前寻到地藏庵的,要死要活地求恳,只为在庵里出入,工钱并不争竞,还向那些僧尼打听奶奶的为人,还有奶奶都是何时来这地藏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