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欧阳娴还未动手，侧坐在她身侧的欧阳静便先抿唇笑了：“何需如此麻烦，且让我来便是了。”
她素手轻抚水鬼额际，从中拉出一条细细的银丝，挥手凝出一面水镜，再将那条不停扭动的银丝投入进去。
顿时，水镜如同平静的湖泊被投入了一颗巨石一般，涟漪阵阵，随后一片略有模糊的画面逐渐显现。
“王爷，陛下此次如此强制命令您前往南边，定然来者不善，您可要多加小心啊！”一道苍老的嗓音从水镜内响起。
即便这画面有些模糊，可光凭声音，欧阳姐妹也能辨认出这声音的主人乃是欧阳靖宇身边的一位许姓谋士。
欧阳娴看了这水镜一样，目光扫向妹妹。
欧阳静读懂了姐姐的意思，出言为她解释道：“这是我晋级后新学的法术。”
点点头，知晓这是什么之后欧阳娴就不再深究了。
两人与水鬼都一同专心地望向水镜之内的场景，倾听那谋士与欧阳靖宇之间的对话。
里头的场景是在欧阳靖宇的书房密室之内，是外面的那件密室。
看来即便是与手下谋士谈个话，欧阳靖宇都谨慎得很，难怪她们前世没能发觉他的真面目。
若非重活这一世的阴差阳错，令欧阳姐妹意外发觉欧阳靖宇的真面目。
在她们的眼中，欧阳靖宇可能还依旧是那个糊涂愚孝的景阳郡王，也许他不怎么喜欢她们的母亲，甚至于辜负了母亲对他的一片深情，但是他至少还有点关心她们姐弟三个，有个父亲的样子。
后来……现实教做鬼。
散去脑中那些不愉快的思绪，水镜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欧阳靖宇：“娴儿与静儿刚刚被赐婚给皇上与睿王，本王此时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本文，圣旨一下，本王就算是不想去也得去。”
许谋士：“可陛下此招明摆着就是想除掉王爷，朝中谁人不知王爷与睿王不对付，此行竟是还将王爷安排在睿王手底下，怕是……不妥。”
许谋士说得委婉，可欧阳靖宇又如何不明白他这是在暗示睿王会借此良机来报复自己，且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一个不慎，他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当年之事，其实真正的幕后之人是九王，而并非欧阳靖宇，但是在皇上眼中，在睿王眼中，在朝臣眼中，是他欧阳靖宇一时糊涂之下下错了令，以至于粮草运输延误，导致睿王险些吃了败战。
即便后来睿王凭着其优秀的军事谋略而反败为胜，可手下的士兵也损失惨重，而他因父辈功绩，却只是被皇上罚了禁闭三月，罚俸三年而已，根本就不痛不痒。
如此一来，他与睿王之间的梁子便结下了。
别说睿王成了他女婿后也许能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网开一面放过自己，欧阳靖宇可不信那杀神有那么好的心肠，且以他的心性，也决计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一个人的也许会出现的善心之上。
大业还未完成，欧阳靖宇又如何舍得去死？
“本王如何不明白其中利害，为今之计，也只得寻个法子让本王无法去南边。”欧阳靖宇焦躁地左右渡步，却一时想不出该如何躲开此次南行。
装病，在这个节骨眼上装病这不是明摆着欺君吗？想找死也不是这么想的。
至于其他，也无甚好法子。
除非……
“王爷可选择丁忧。”许谋士替欧阳靖宇将其心底的答案道出。
听此一言，不仅欧阳靖宇顿住，就连水镜之外的欧阳姐妹也愣了一下，随后目光紧盯在欧阳靖宇身上。
她们到想看看，在自己与老王妃之间，这欧阳靖宇究竟要如何选择。
要说欧阳姐妹为何知晓欧阳靖宇若是要以守孝丁忧之由不去南边的话，为何要牺牲老王妃？
其实为妻守孝也是个很好的理由，同样可以达到此效果。
且守孝时间还能从三年缩短到一年，沉寂一年后再起复，对欧阳靖宇的影响要更小一些。
可一来孙雨柔是继室，前头原配去世欧阳靖宇都没给人守孝，还在热孝内新娶，足可见其心性冷漠，若是为了个继室就闹着要为妻守孝，这理由怕是站不住脚。
二来，孙雨柔腹中有子，在欧阳姐妹已经将欧阳书带走的前提下，欧阳靖宇需要一个于他亲近的嫡子，来为他以后的大业做准备。
三来，老王妃年迈，都是半条腿踏进棺材的人了，脑子又不好使，不仅无法给欧阳靖宇提供什么帮助，还会拖他后腿。
而牺牲掉一个麻烦的包裹来保全自己，这个买卖对于欧阳靖宇来说，很划算。
第五十一章
不出欧阳姐妹所料的， 欧阳靖宇选择了让老王妃——病逝。
而且，似乎是为了报复将他逼至如此绝境的两个女儿，他竟是打算让老王妃因‘太过于思念孙女以至于忧思成疾，抑郁而终’之由而死。
若是令其得逞，欧阳靖宇不仅能完美地保全了他自身， 还能顺势败坏一番欧阳姐妹的名声，给她们扣上一个不孝的名声。
且因她们如今已然跟皇家绑定，她们的名声若是坏了，对于皇上与睿王来说， 也是一种影响。
负面的。
“王……王爷！”许谋士苍老的嗓音透着一股不可置信与绝望之色， 他艰难地出声， 侧目望向身后的欧阳靖宇，呲目欲裂。
紧紧束缚在他干瘦脖颈上的手与嘴角鲜红的血，无一不昭示了许谋士此时濒死的状态。
欧阳靖宇一手死死地掐住许谋士的脖颈，阴冷一笑：“多谢先生献策，先生才高八斗，本该在本王登位后助本王大展宏图，只可惜， 你知道的太多了， 逼得本王不得不杀你。毕竟， 只有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冷眼看着许谋士的挣扎逐渐变小，温热的身子逐渐冷却， 欧阳靖宇松手， 任由他干瘦的身子滑落地板， 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去。
此地狼藉，一会儿自然会有人前来收拾。
他还得想个理由，将许谋士的死在九王面前糊弄过去。
一直到欧阳靖宇走远了，水鬼的身影这才缓缓在密室之内显现。
她顺手招来一只小鬼，命其帮自己暂时去盯着欧阳靖宇，而她则准备给许谋士——收魂。
“其实，鬼真的会说话的哦。”轻轻浅浅的柔和女声回荡在空旷的密室之内，无端地令人感到恐惧倍生。
许谋士的魂体刚刚浑浑噩噩地从躯体之内飘荡而出，就被水鬼给抓走了，一直待到了欧阳姐妹的面前。
“将他放出来。”欧阳娴命令道。
“是。”水鬼松开手中水球，被困在其中的许谋士之魂一下子就跌落出来，倒在地上唉唉叫着疼。
“嘻嘻嘻嘻……真好笑，我怎不知，这鬼魂倒在地上还能知道个疼的。”欧阳静被许谋士滑稽的举动逗笑，用帕子掩着唇儿笑个不停。
“荣……荣淑郡主！”倒在地上的许谋士听到有人嘲笑自己，顿时抬眼对其怒目而视，可当他看清笑自己的人是谁之时，却是被吓得浑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