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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实习记录(7)+番外

“我开始以为所有人都这样,并没有在意,知道自己不一样后也挺兴奋,想着这会不会是我的一种超能力。后但来做的梦越来越诡异,甚至开始像小说一样连载!第一天做的梦,如果故事没讲完,第二天晚上接着继续做,像一部连续剧。”

“在梦里我还是我,但又不是我。我是以第一视角观察梦中的世界,然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梦里我回到小时候,重新过每一天的生活,从早上起床去洗漱,然后去上学听课,跟同学聊天玩耍,到晚上回家写作业,最后在梦里入睡,然后现实中我醒来。其实也不是每一天,主要是对我有重要意义或者印象比较深刻的那些时候。一开始,我以为这是记忆的重现,但后来我发现不对劲。”

“我的学校、同学、生活都与记忆力一样,但一些重要的抉择却变化了。最开始让我察觉到不对的是一次数学考试,我记得那次我做错了一道关键的大题,没有拿到好成绩,被老师骂个狗血淋头,从此再不喜欢数学。但梦里的我选对了,成绩优秀,被老师夸奖。”

“后来我发现许多不同,比如高中时我没有因为害羞而放弃上台演出的机会,大学时主动找任课老师参与实验项目,工作后跟客户商谈时选择了B方案而不是A方案,获得客户赞扬并签署合同。尽是一些我非常后悔的事情,在梦里重新经历了一遍,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付丹伥说的口干舌燥,齐汾顺手把水杯递过去,趁机道:“这些梦是很正常的。说到底梦也只是大脑皮层神经的兴奋,是一种自发性的心理活动,所以才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后悔当初做的那些错误决定,所以这些记忆在梦里重现,并且给你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你觉得在梦里经历了一天的时间,其实不过5-10分钟而已,大脑给了你错误的时间估算。”

付丹伥摇摇头:“做了这么多年梦,我也大致了解过梦是怎么回事儿。如果仅仅持续重复选择的过程我也不会当真,但后来我逐渐发觉,并不是我在重新进行抉择,而是那根本不是我!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但她并不喜欢我,以至于我一直被朋友们嘲笑为备胎,我一点都不介意她对我怎么样,只要她还愿意搭理我就行。有一次她分手了,我去安慰她,陪她喝酒,后来我俩都有点喝多,就醉醺醺地抱在一起,我第一次亲到了她。可是在梦里,我并没有亲她,在喝完酒后,她伤心地往我怀里凑,我竟然抬手抽了她一巴掌,还骂她是贱人,让她自己去犯贱别拉上我。

“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初亲了她!”付丹伥歇斯底里地怒吼,“所以我察觉到那不是我,虽然我以第一视角在观看,能体会到触觉或痛觉等感官,但就跟附身一样,我只是附在我梦里的人身上,导致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其实并不是。”

齐汾听得云里雾里的,总结道:“所以你认为,你梦里出现的一个人,跟你长得一样,拥有你的记忆,但却是另外一个人,而且你还跟他共用身体?”

付丹伥同意:“我的梦并不是我后悔的事件重制,而是他后悔的事件。其实仔细一琢磨就能发现,梦里并不止出现我觉得错误的选择,更有一些我认为很正常,而他想要改变的事情,比如刚才我和那个姑娘的故事,再比如前段时间股票大涨,我有的同事赚了十几万,我听了后一点也不羡慕,因为我不喜欢这种类似赌博的赚钱法,但他却选择回到那几天,买了一堆股票。”

齐汾并未认为有什么问题,以流行的话来讲,所有类似矛盾,全都可以推脱给虚无缥缈的潜意识:你并没有认识到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后来的事情越来越奇怪。他经常在照镜子时候喃喃自语,表情也异常狰狞。我从不知道我这张脸还能露出如此阴森诡异的笑容,就像这样……”付丹伥面容扭曲,禁闭双唇,嘴角上翘,似笑非笑,看着齐汾,但瞳孔并没有聚焦,像恶魔附身,冷笑道:“‘喂——你个蠢货,把人生完全搞糟了啊,要不要换我来?’”

齐汾被吓了一跳,寒战从脚底窜到头顶,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还真是、噩梦。”

“这不是噩梦!”付丹伥恢复正常状态,立刻反驳,“他对着镜子说,其实是在对着我说啊!他知道我的存在,并且在威胁我!他想取代我!我觉得我过得挺滋润的,但很显然他不这么认为。重现记忆也是他在表示,如果是他,能做的更好。”

付丹伥抱住头,瑟瑟发抖,低声问:“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办?”

齐汾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又怕刺激他暴走,刚伸出手就放下,小心翼翼地安慰:“他不是只活在你的梦里吗?影响不到你的生活的。”

“不不,医生你不知道。”付丹伥猛得摇头,似乎想摆脱不愉快的记忆,“他可以影响我的!如果他干了重体力劳动,第二天我的身体也会特别累。他选择晚睡觉,我也会睡得特别晚。而且他最近经常对着镜子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我不知道他是自恋还是……”

齐汾不以为然:“这很正常,前者是如果晚上没休息好身体会感到疲倦,后者也不过是做了个……嗯,春梦而已。”

付丹伥反应激烈,手舞足蹈,正准备继续解释,病房门“嘭”的被打开。

魏凯走了进来,后面跟随一个文质彬彬、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在遍地都是不修边幅的白大褂和病号服的医院,衣冠楚楚很是惹人注意。

“魏老师。”齐汾站起打招呼,好奇地看着西装男。

“小齐也在啊。”魏凯点点头,侧身指着男子向付丹伥和齐汾介绍,“这是我院外聘的催眠师,姜牧,今天请他来帮助你进行治疗。”

“催眠师?”付丹伥和齐汾皆是一愣。

然后付丹伥激动地一把抓起姜牧的手,请求道:“医生,你一定要帮我啊!我都好几天不敢睡觉了。”

齐汾盯着姜牧,纳闷什么时候医院有外聘的催眠师了?眼角瞥见魏凯一直在挤眉弄眼的朝他使眼色,于是怔怔的跟着魏凯走出病房,留下姜牧给付丹伥做治疗。

正值晚餐时间,患者们陆陆续续走出病房,在几个护士的引领下,前往走廊尽头的食堂吃饭,走廊沸沸扬扬,被喧闹声覆盖。

齐汾和魏凯站在走廊上,等待姜牧的治疗结果。

“怎么回事儿?”齐汾问。

“暗示疗法。”魏凯解释,“那是我一个朋友,心理医生。确实懂一点催眠术,但并不是催眠师,这次请他来帮忙。”

齐汾不知所以,茫然地看着魏凯。

“患者已经住院了一段时间,却并没有改善,他开始不信任咱们这些医生了。如果现在给他找第三方医生来治疗,他会相信他说的话。”魏凯掏出一颗薄荷糖抛进嘴里,抵抗烟瘾,“你知道什么是暗示疗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