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太后侄女不好嫁(99)+番外

骆承志不再多言,只将乔云哲放落在地,脚边逶迤着落地的梨花,是盈盈清清的洁白,被风一卷,似水波上的浮萍一般,无依无靠的不知飘向何方。

骆承志踩着一地潇潇落花,走远。

不回将军府,直奔皇宫复命,盛怀泽端坐在御案之后,头束金冠,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其上以密密金线织成腾龙舞跃,温声依旧,却不含暖意,只淡淡道:“安全送回了?”

骆承志双膝跪地,脖首微颔,脊背微弯,声音依旧冷淡的似没有情绪:“是。”

有烟雾轻轻又袅袅,自香炉中盘旋升起,四下溢散,御书房内一片寂静,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刘全禄白白胖胖的圆脸上,有汗珠滚落,不是热的,而是冷的,良久,刘全禄听到皇上主子说:“平身。”

空气中浓烈的凛冽寒意不再,刘全禄心头一松。

盛怀泽垂低眼眸,不再看骆承志,只执起御笔,笔尖勾走游转间,字字圆劲,精逸到丰华,边写边道:“甘林道最近强匪闹得厉害,地方官无为而治,你带兵前去剿灭以定民心,这几个人……”

停下笔端,将御笔重新搁回砚台,盛怀泽将那张刚写了字的宣纸,对折叠上,而后捏到指尖微微举起,刘全禄躬身接过,转交到骆承志手上,骆承志展开的那一刻,盛怀泽不怒自威:“除掉。”

骆承志垂首领命:“微臣遵旨。”

寒山寺因出多命大案,纵然官府解了山禁,繁盛的香火已大不如前,与愈来愈热闹的夏意相比,当真是冷清到了孤寂。

绿荫夹道,骆承志一步一步迈上千层青阶。

香烟袅袅之中,气势宏大的殿阁内,慧圆老和尚领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和尚,盘膝坐地念经诵佛,供着的金身大佛,依旧宝相庄严,神色悲悯。

察觉骆承志前来,慧圆老和尚睁开眼睛,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双手合十道:“敝寺遭逢大难,施主还愿前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骆承志递出一袋金银,面色均冷淡:“我娘的海灯要一直亮着。”说罢,转身而走。

绿荫夹道,骆承志一步一步迈下千层青阶。

四月二十八,有孕的柳美人产下一子,却血崩而亡,被追封为柳妃,皇二子直接被抱予太后抚养。

五月初,石榴花艳红似火,再过几日便是端阳佳节,乔嫣然身子又渐好一些,已能下床些许走动。

锦绣芳华中,乔云哲吃了一只香喷喷的小粽子,解一解馋后,又继续朗朗背诵弟子规:“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财物轻,怨何生,言语忍,忿自泯,或饮食,或坐走,长者先,幼者后……”

背完<出则弟>,乔云哲略停一停,甜声问躺在睡椅上的乔嫣然:“小姑姑,我背的对不对?”

乔嫣然睁开眼睛,眉目浅笑道:“小哲背的一字不差,可以再吃一个小粽子。”

乔云哲高兴的欢呼一声,却将一只小粽子捧到乔嫣然跟前,软软糯糯道:“小姑姑也再吃一个吧,可软和好吃啦。”

乔嫣然不忍拂他小小心意,便又吃了一只小巧的粽子,乔云哲也津津有味地吞下一个,再咬字吐音极清晰,语速流畅的开始背<谨>,曰:“朝起早,夜眠迟,老易至,惜此时,晨必盥,兼漱口,便溺回,辄净手,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置冠服,有定位,勿乱顿,致污秽……”

背着背着,乔云哲不幸地卡壳了,于是抓着脑袋上的小辫,蹙眉问道:“小姑姑,下面是啥来着?”

只听一道含着笑意的温润男音念道:“衣贵洁,不贵华,上循分,下称家。”

乔云哲侧过脸,看到盛怀泽站在一株花树下,含着温暖的笑意,当即从椅凳上站起,脚下撒欢扑了过去,抱上盛怀泽的大腿,软软甜甜得喊道:“表叔!”

盛怀泽的衣衫佩饰,不仅洁净而且华贵,却沾上了乔云哲嘴边的一粒米,看得刘全禄嘴角抽了又抽,盛怀泽不以为意,弹飞那粒白米之时,也将乔云哲弹到了刘全禄怀中,吩咐道:“带他去玩,远一点。”

乔嫣然站起身来,略施一礼,所有侍奉在侧的人尽皆退下。

盛怀泽将乔嫣然似孩子一般,横抱坐在腿上,双臂松松环着细身柳腰,是愈加纤细的不盈一握,盛怀泽心中疼惜,唇畔贴在乔嫣然的发梢,是温润如玉的柔暖之音,闲话道:“小哲实在太笨啦,你像他这么大时,连声律启蒙都背得顺畅无滞,他却连弟子规都念的磕磕巴巴。”

乔嫣然笑了一笑,轻声道:“我的启蒙夫子,可是我爹,他那么凶,他一首诗念三遍给我听,我若不能完整记下,都要说我是笨丫头,我能背得不溜么?”

盛怀泽握住乔嫣然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心,微偏了头,薄唇碰在乔嫣然脸颊,低语道:“你又瘦了些。”

乔嫣然闭一闭眼,低叹道:“病去如抽丝,想来是给抽瘦啦。”

盛怀泽轻笑无音,只静静抱她坐着,柔声道:“你若困了,就睡会儿,好好养养精神。”

柔软的和风中,乔嫣然慢慢睡着了,盛怀泽轻轻抚摸着乔嫣然的脸,神气却极悲落,不管怎样,他都要她活着,哪怕让她承受病痛的折磨,哪怕以后他们不会有孩子,他也要她活生生的,可以有声有色,有说有笑,他不要她躺在那里,毫无生气,他要她永远陪着他。

落花缤纷,盛怀泽接一朵海棠在手,嵌在乔嫣然发间。

入夜,明月清辉,良辰美景。

琴弦如丝,乔嫣然指尖划动,拨就一曲《笑江南》,而后推琴起身,道:“三哥,我要睡啦,你快走吧。”

乔庭然从恍惚中回神,“啊”了一声后,又“噢”了一声,最后说出的话却是:“好,那你歇着。”说罢,起身出门,却并未离开正院,而是进了隔壁的房间。

乔嫣然很无奈,失恋果然是一剂药,能让乔庭然从飞扬跳脱变得沉默稳重,除了早出晚归之外,不打架,不闹事,不顶嘴,安分又规矩,连乔爹近来都对他刮目相看。

春选过后,方锦珍得偿所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又回岳阳城逍遥快活去了,第一次动心的乔庭然,黯然无比,却一改往日之习惯,并未追去继续死缠烂打,而是给乔嫣然当起了晚上的保镖,乔庭然自八岁分了庭院独居之后,便再也未在乔爹乔娘眼皮子底下睡过觉,十六年后,二十多岁的光棍儿子,又跟爹娘挤到一个院落居住,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乔庭然。

烛火荧亮,映着乔嫣然的身形单薄瘦削,竹雨碎步上前,轻声道:“小姐,奴婢服侍您歇着吧。”

竹雨腿伤养好之后,重新回到乔嫣然身边当差,而竹云,却再也回不来了,乔嫣然心中黯然,不由摸一摸竹雨的脸,柔声应道:“好。”

自归家之后,乔嫣然深居庭院再不出门,只安安静静的疗养身体,而朝堂之上,关于一国之母的问题,又再度被提及。

上一篇:再逢春 下一篇:谋倾天下(江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