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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春(66)

“你这是在由人度己?”姜筠微微蹙眉,被父亲许给傻子这件事,恐怕要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结,纵算现在姜筠被他附身,可逢春之前饱受的酸苦和绝望,已在心中留下刻骨铭腑的印记,那些印记可以掩盖,可以深藏,只怕永远难以忘却。

逢春再摇头:“不,我比程表妹幸运……不说这事了。”她再不忿再不平,也轮不到她去出头,她自己还一身的内忧外患,哪有多余的心思去同情别人,她还是先管好自己罢,因被姜筠抱坐在腿上,逢春顺势搂住他的脖颈,问道,“二爷,前两天乔太医来复诊,你又说我的身体改善许多,你这话……不是在骗我吧。”

“你说呢。”姜筠好笑地望她。

逢春凑近姜筠的脸颊,歪头蹭蹭他,闷声道:“我当然希望你没骗我……”若是姜筠怕她伤心不安,故意对她隐瞒实情,她以后的日子想来平静不了,“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上回我去探望大姐时,她说她一直没有身孕的缘故,就是体质大寒不利受孕,我娘家四嫂也是如此,我害怕我也……”

“你不会。”姜筠打断逢春的猜测,字句清晰道,“逢春,我真没骗你,乔太医的确是说,你的身体已好转许多,你难道还信不过乔太医的招牌么,你大姐的孩子已过了七个月吧,不是还好好的在母体里待着?”

姜筠嘴里安慰着逢春,眸光却在渐渐变冷,乔太医头回来诊脉时,姜夫人已告诉过他,逢春可能服食过阴寒之物,乔太医探诊过逢夏之后,得出的结论依旧是如此,乔太医虽未探诊过康氏,想来缘故也是大差不差。

这一世,在逢珍生子染病后,高氏只怕同样动了让逢春代替嫡姐照养韩逸的念头,为怕逢春有了亲生孩子后,就冷待嫡姐留下的孩子,所以,高氏给逢春下了阴寒之物,叫她难以受孕,如此一来,逢春若想在韩家立足,就只能死心塌地的照顾韩逸,好一个高氏!

“二爷说的有道理,是我胡思乱想了……”逢春从姜筠肩头起来,他的脸近在咫尺,逢春微微偏头去亲姜筠,姜筠眼神一柔,却只浅尝辄止了片刻,然后低低苦笑道,“你个鬼丫头,明知日子还没到,我又想你想的厉害,你还闹我……”

逢春脸颊微烫,低声道:“我可以让二爷例外的……”

姜筠在逢春脖间深深嗅了一口气:“还是不了,你调养身子最要紧,我不想你和你大姐一样,在身体还没好利索的时候怀着孩子遭罪,等你明年好了,我再好好往回捞本,现在,我还是好生念书罢。”

逢春听的高兴,又在姜筠脸上啵了一口,姜筠摸了摸脸颊,目光幽怨道:“你还上瘾了是不是,找打呢你。”

“我错了。”逢春十分诚恳的认错道,“二爷这般为我着想,我心里高兴,就……”

姜筠饶有兴致地瞅着逢春,道:“你叫我点好听的,我就不生气。”

逢春眨眨眼睛:“好二爷?”姜筠不觉满意,板着脸道,“换一个。”逢春又道,“好相公。”姜筠掐一把逢春的脸蛋,“再换一个。”逢春又一连说出‘好夫君,好姑爷,好女婿,好夫婿’的称呼,姜筠依旧不满,且面色越来越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还说的不好,我真打你一顿,你知道我喜欢听什么的。”

“好哥哥。”逢春凑到姜筠耳边,娇声唤他。

小媳妇在耳边呵气如兰,姜筠满意低笑:“乖,以后别再给我鸭子嘴硬,我喜欢你叫我好哥哥,尤其是在……”逢春红着脸轻啐一口,“你怎么又不正经了。”姜筠抱着逢春慵懒惬意的笑,“你个小傻瓜,我在自己屋里,和自己的女人装什么正经呀。”

不几日,逢春的亲戚再度来访,艾灸和药理都没白搭,逢春又感觉舒坦许多,姜筠见她不再难受,也觉高兴安心,逢春这几日不便出屋,姜筠便捡些知道的事情说给她听:“林家有孕的那个丫鬟,已经打胎了。”

逢春忙问来龙去脉。

原来满月酒那日,赵氏夫人使人去林家说了一声,就让程表妹留在侯府住下,数日过后,林家始终没动静,既没派人过来询问,更没使人来接程表妹回去,又隔一日,赵氏夫人亲自登门长安侯府,当晚,有孕的丫鬟服药落胎,次一日,林家公子亲自登门来接妻子。

具体的谈判过程,姜筠也不特别清楚,他也是听姜夫人转述的,只知道赵氏夫人态度强硬,只问林三太太‘那丫鬟的腹中之儿是否当真要留’,林三太太端着架子假惺惺道‘到底是我林家的骨肉,实在不舍,反正生下来,也会交给正妻抚养,再说也不一定是男丁’等等之类的话,赵氏夫人也不和林家饶舌废话,直接撂话道‘既如此,三日之后,两府商量和离事宜吧’。

赵氏夫人撂完狠话,直接起身要走,林三太太顿时一惊,似没想到赵氏如此强横,她的两个儿媳忙劝赵氏夫人留步‘有话好好说’,赵氏夫人留步,再问一遍‘那孩子到底是留是去’,林三太太咬牙道‘落胎可以,但到底是我儿骨肉,你家总得给些补偿吧’,赵氏夫人冷笑‘哪个规矩人家,会将庶出的生在前头,你家没熬好避子汤,难道怪我外甥女喽’,反正,两人争执一番后,赵氏夫人甩袖走人,还是那句话‘要么落胎,要么和离’。

赵氏走后,林三太太头疼欲死,赵氏敢这么强硬,肯定是得了忠敬老侯爷的准许,忠敬老侯爷又是姜老驸马的亲兄长,再念及嘉宁长公主的权势,林三太太思虑一番后,只能吩咐人熬落胎药,再让小儿子去接她媳妇归来。

“林三太太既然舍不得程表妹这个儿媳妇,为何先前还是那般态度?”逢春伏在姜筠怀里,有些不解的问道。

姜筠抚着怀里柔软的小脑袋,轻声给她解释:“当初伯祖父会将姑母许给程姑父,是看中程家人口简单,家底又富庶,程姑父和林三老爷相交不错,这才许了程表妹这桩婚事,谁知婚事订下没多久,林三老爷忽得急症没了,程姑父信守承诺,也没提退婚的事,后来姑母也过世了,待两人都出了孝期,这才成婚。”

“程家虽家世倾颓,但家资不薄,程表妹嫁到林家时,陪过去了很大一笔嫁妆。”姜筠一下一下抚着逢春,跟在给小懒猫顺毛似的,“林三老爷已没,那林三太太大概是想借这件事,让伯祖父提携一下她儿子。”长安侯府虽出过皇后和太子,可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些锦绣生辉的繁华岁月,早已成为回不去的过往。

逢春觉着这位林三太太的脑回路很不可思议:“她想借程表妹外祖家的光,还不待程表妹好些,莫名给人家添这些赌气干什么。”

姜筠只笑不语,他会去问姜夫人这些事,也是猜测逢春想知道才多嘴问的,亲一口逢春的脑门,姜筠说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这事儿就算完了么?”逢春微蹙秀眉,总觉得程表妹以后的日子还是不会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