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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春(2)

如此地位尊崇,富贵显赫,刨去新郎官是个傻子外,这门亲事实在好到不得了。

嫡姐是三房正出,嫁的是清平候府二房的长子,而陶逢春身为三房庶出,居然嫁给嘉宁长公主府大房的嫡次子,不得不承认,陶逢瑶心里十分嫉妒,就算母亲再怎么为她精心择婿,只怕也越不过陶逢春去,只要一想到自己日后会矮陶逢春一头,她心里就怒火滔天。

与嘉宁长公主府的亲事定在今年三月,上元节刚过,长公主府便前来放聘,满院子的聘礼简直要晃晕人的眼睛,比嫡姐当年出嫁时的阵仗要大的多,陶逢瑶见了之后,险些气的鼻子歪。

三日之后,陶逢瑶没带丫鬟,独自外出散心,见陶逢春一人站在湖边发呆,心里的邪火陡然就燃了起来。

她开口讽刺陶逢春攀上了高枝,陶逢春一改往日的沉默,竟一脸讥嘲地笑回‘七妹妹若是喜欢,我让给你如何?’,开玩笑,谁要嫁给一个憨傻子,她怒不可恕,也是冷笑连连‘姻缘天注定,五姐姐的好姻缘,我可羡慕不来’,陶逢春收了讥笑之色,只轻描淡写的说‘你的确羡慕不来’。

她心里气极了,怒火上头之际,恨恨地推了陶逢春一把,陶逢春没有防备,脚步趔趄之下,竟直接跌进了湖里,天气寒意尚重,陶逢春穿的又厚,湖水又深,毛氅浸了水后,拖着陶逢春直往下沉,陶逢瑶吓呆了,顾不得喊救命的陶逢春,心头狂跳地跑离了湖边。

一路抄近道跑回母亲的庆馨堂,抖着声音将事情给母亲说了,母亲只沉吟一会,便安慰她没事,不要慌,并且告诉她,她今天出了听雪轩后,哪里也没去,就在庆馨堂陪母亲说话了。

陶逢春被救上岸时,已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她身边的丫鬟,全是母亲的人,纵然有人察觉不对,也不敢胡言乱语,就这般,陶逢春高烧昏睡近十日,醒来之后,却前尘尽忘,真是……老天开眼。

藏在心中半个月的恐慌,担忧,不安尽数退去,陶逢瑶脚步平稳地踏进迎香院。

一只錾福字的紫铜暖炉里燃着银丝细炭,将屋里烘的十分暖和,逢春坐在临窗的暖炕上,就着一张棕红色的长形炕桌吃早饭,因是病号,又兼大病初愈,用不着早起请安,逢春索性睡到自然醒,日上三竿了才起床吃饭。

逢春正咽着香喷喷的鸡丝粥时,屋外忽有小丫头传报:“七姑娘来了!”

翠浓和红玲本站在炕边,侍奉晚起的逢春用早膳,听到外头的传报声后,翠浓忙转身出去,一边去迎陶逢瑶进来,一边吩咐小丫头上茶。

红玲看着逢春毫不在意的脸色,低声提醒道:“姑娘,是七姑娘来了。”

逢春嚼粥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

“五姐姐,你身子可好些了?”陶逢瑶不请自坐,隔着摆早点的长条炕桌,瞧着闷头用饭的逢春,只见她穿着玫瑰紫的短袄儿,乌黑秀丽的长发绾了个简单的髻,上头只插着一根金珠簪,因是大病初愈,清丽明艳的面孔上并非健康的红润之色,还泛着一碰即碎的脆弱苍白。

逢春抬头看了一眼陶逢瑶,然后又径自低下头去,慢腾腾的喝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逢春满脸的陌生神情,叫陶逢瑶心底最后的一点不安,也如冰雪融化般完全消失殆尽。

忧虑尽除,陶逢瑶往日面对逢春时的傲慢态度,不由自主地又显现出来:“五姐姐,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没听到么?莫不是病了一场,连耳朵也聋了?”

逢春依旧不理陶逢瑶,却夹了只小笼包吃。

眼见陶逢瑶挑起双眉,有怒意涌上眉间,红玲忙出声打圆场:“姑娘,七姑娘特意来看你呢,你快应句话啊。”

那厢,翠浓接过小丫头捧过来的茶盘,快步走来炕边,一边殷勤的给陶逢瑶奉茶,一边赶紧解释道:“五姑娘,我们姑娘一惯不爱说话,这回又病的有些糊涂,待客的规矩礼数也全忘了,你别见怪。”

逢春吃着小笼包,依旧不吭声。

逢春的两个大丫鬟,一个规劝,一个赔罪,陶逢瑶略平了怒气,心中有些奇怪,便问:“五姐姐为何一直不说话?”没听说她还变成哑巴了呀。

翠浓一脸为难道:“奴婢也不知,昨儿个下午八姑娘来时,姑娘明明还说了话的。”定国公府的八姑娘陶逢兰,乃是大房的庶次女,今年十二岁,也是国公府最小的一位姑娘。

和陶逢兰说话,却不理会她,陶逢瑶又拉下脸,眼神晦暗不明:这是明显讨厌她的意思?

第2章 逢春02

逢春犹如一只呆葫芦般,问话不答,挑衅不理,只顾着埋头吃饭,没过多久,陶逢瑶就被气离了迎香院。

翠浓一路跟出去,替逢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留在屋里的红玲嘴上也没闲着,低声劝告逢春道:“我的姑娘,你怎么能给七姑娘摆脸子瞧呢,她可是三太太的亲生女儿,不能得罪的呀……”

陶逢瑶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就叫逢春全无好感。

再正常不过的问候话语,从她嘴里冒出来的感觉,没有一丝诚意不说,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轻蔑不屑。

莫名其妙被安了个悲催的‘新’人生,生母是早挂的小妾,夫婿是个出名的傻子,还被诬陷自杀不孝,虽然适应了好几天,逢春心里依旧不爽,总觉得跟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一个不怀好意的异母妹妹,她还就是不想搭理了。

红玲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翻来倒去的意思无非是,她应该顺着陶逢瑶,不能得罪陶逢瑶,搞的逢春好不容易提起来的胃口顿时全无,重重地搁下筷子,红玲脸色一僵,立即刹住了嘴巴,这时,翠浓也送走了陶逢瑶,刚折身进门,就听到筷子落在碟子上的清脆声响,愣了一愣,然后轻步上前:“姑娘怎么了?”

逢春靠向身后软和的迎枕,面无表情道:“饱了。”

那厢,负气而走的陶逢瑶,直奔定国公府三太太高氏的庆馨堂,再过几日就是高氏嫡长女陶逢珍长子的周岁礼,高氏正和郑亮媳妇说事,忽闻幼女前来,便止了话头,见小女儿一脸气嘟嘟的模样,笑着将她拉坐在身畔,温声问道:“谁惹咱们瑶儿生气了?”

陶逢瑶烦躁地绞着手帕,嘟着红唇道:“五姐姐居然对我蹬鼻子上脸……”看向母亲温柔美丽的脸庞,陶逢瑶娇声道,“娘,五姐姐现在这幅模样,长公主府那边会不会……退掉婚事?”

高氏看了郑亮媳妇一眼,郑亮媳妇福了福身,告退出去了。

“这门亲事,除非长公主府作罢,或者你五姐姐没了,否则,绝无退婚的可能性。”高氏口气幽幽道,见幼女闪了闪眼睛,高氏略下那些不好明说的心思,只低声缓缓道,“瑶儿,你祖母的身子,这几年时好时坏,若是哪一日去了,咱们这一房就得搬离国公府成为旁支,你爹仕途不顺,你外祖家的光景,也比不得当年,你姐姐又是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