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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春(115)

望着二叔二婶远走的背影,将满七岁的姜逍呆呆道:“爹,刚刚二叔好凶哦……娘,我新堂舅母心术不正么,她要是心术不正,岂非是个坏人喽。”

韩雅轻抚儿子的脑袋,一脸慈和道:“逍哥儿不是见过新堂舅母么,你对她的印象如何?”

姜逍想了一想,略扁扁嘴巴,回道:“没二婶婶温柔和气。”

韩雅揽住姜逍,随姜策一起往瑞瑾院而去,口内道:“逍哥儿既觉堂舅母不和气,那以后见到她时,只要不失礼节就好了,还有,你二叔刚刚说的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到处乱说……”

回了如意苑之后,逢春嘟着嘴巴道:“我也没说要去瞧逢瑶呀,你干嘛发那么大火呀,那么多人都在呢。”

两个孩子都留在了明萱堂,不会随时跑过来找娘,姜筠伸臂一捞,将逢春抱坐到自己怀里,温声柔语道:“我不是在冲你发火,你就当没逢瑶那个妹妹吧,给脸不要脸的人,不值得再以礼相待,最好连见都不要见了……”

逢春偎在姜筠肩头,轻声开口:“二爷,你真的一直不叫我回娘家么?”

姜筠目光严肃地点点头:“除非高氏在你娘家没有立足之地,要不然,你就一直不许回去。”如今在私下里,姜筠已懒得再用岳母或者你嫡母的称呼,直接用了高氏做代替。

“可是,我四哥就快回京成亲了哎,还有,就快过年了……”逢春有些犹豫的问道。

姜筠亲亲逢春的额头,声音温和却态度坚定:“你四哥成亲,我自会备上贺礼,你若想见他,我可以约他出来见,新年的初二之期,我也自会派人走一趟,反正,只要高氏在陶家一日,咱们就一日不回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八月中旬起,直至腊月中旬,整整四个月,逢春连一次娘家也没回,不过,这期间,给陶老夫人送过两回滋补品,给陶廉、陶觉、陶景送过一回上等茶叶,给曹氏、施氏送过一回上好皮毛,给逢春的堂侄子堂侄女也送过一回小玩意,至于逢春的众位堂嫂们,也有收到宫中的御制香露、保养肌肤效果极好的雪花膏等护肤品。

给陶家夫人们送皮毛时,唯独落下高氏,给陶家未成年的孩童送礼物时,又唯独落下逢谦,连逢春的庶弟逢林、以及庶出二房弟侄都有的东西,偏偏逢谦没有,逢谦还是小孩子心性,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气得哇哇大哭,哭着说‘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儿,五姐姐偏心’。

高氏被如此明晃晃的打脸,恨得几乎呕出心头血来。

不几日,逢则从外地归来,身为逢则的嫡母,他的婚姻大事,自该由高氏张罗,是以,陶老夫人吩咐高氏负责办婚礼的事,逢则归来的第三日,收到姜筠的帖子,邀他过府一叙,得知府中诡秘情势的逢则,欣然接受邀请。

逢春望着肤色稍黑、气质稳重的逢则,指着腿边的两个小娃娃,笑道:“四哥,这就是嫤姐儿和晏哥儿……你们两个,这是舅舅,怎么不知道叫人呀,要叫舅舅——”

嫤姐儿率先活泼欢快地喊道:“舅舅!”晏哥儿秀声秀气地唤道,“舅舅。”

逢则蹲低身子,一手揽一只粉团似的小娃娃,脸色温和道:“哎,嫤姐儿和晏哥儿真乖……”又从袖袋里摸出两个荷包,一人分送一个,“你们出生时,舅舅不在京城,周岁的生辰礼物,现在给你们补上。”

嫤姐儿最喜欢收礼物,谢过舅舅之后,就伸手拆荷包,从里头摸出一只红玉雕成的马,晏哥儿反应慢半拍,看到姐姐喜滋滋地拆礼物,晏哥儿也解开荷包,同样从里头摸出一只红玉马,只不过这只马的形态,与嫤姐儿那只有些不同,嫤姐儿和晏哥儿的属相正是马,素日也没少看真马,此刻见了玉马,嫤姐儿眼睛一亮,兴奋的叫道:“马,马,马……”

嘴里一边叫马,还把手里的小红马举给姜筠看:“爹,马,马……”

姜筠搂着嫤姐儿笑道:“我们嫤姐儿真聪明,一眼就认出马来了。”

逢春笑着吐槽道:“她能不认识么,三天两头去园子里看马玩呢。”嘉宁长公主府极大,从府内有一方小型跑马场就足以看出来,姜筠起初学骑马时,就是在府里练习的。

一番认亲之后,逢春叫人带两个孩子出去玩,三个大人坐在一起叙话,这两年多来,因逢春和逢则经常通信,顺带着把姜筠和逢则也变成了笔友,话说,逢春后来写的信件,都是姜筠代笔来着,逢春只用署个落款就欧凯,逢春也不知道事情为啥就变成了这样。

虽然远隔天涯,但单从这些细节里,逢则也知,妹妹和姜筠的日子过得极是幸福,他们无话不谈,相知相许,某个漫漫深夜里,他读完姜筠的代笔信,以及信纸背面妹妹调皮的亲笔信后,忽觉祖母说的对,他还是应该早些再成家的,他也想有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或者安静漂亮的儿子。

过去的,终究是要过去的。

逢则在姜府足足待了大半日,半下午时才乘车回到陶家,回去之后,自去福安堂拜见陶老夫人,说道:“与五妹夫一谈功课,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陶老夫人数着手里的念珠,眼神温和地望着孙子,问道:“你成亲之日,春丫头回来么?”

逢则缓缓摇头:“不清楚……许是不回来吧。”

陶老夫人又语气古怪的再问:“你想叫她当面给你贺喜么?”

逢则慢慢点头:“自是想的……她一出生,就是我姨娘照顾她,我姨娘病重的时候,又是她照顾我姨娘,我视她如同胞亲妹。”

陶老夫人将手中的念珠搁到炕几上,端起一盏新沏热茶喝了两口,然后叹气道:“祖母知道五姑爷的意思,只要你嫡母在陶家一日,他就不会让逢春再回来……从那年,你爹打了春丫头之后,五姑爷就存了气根,唉,我已严厉管教着她,她却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捣鬼,逢环出嫁那日,逢瑶唆使两个料理恭房的婆子,在五姑爷背后嚼逢春和文熙的舌根,说她两人早有私情……”

逢则深深蹙起浓眉,沉声道:“她这是想害死五妹妹么?”

“妻子与其他男人有私情,若五姑爷偏信一分,或起了疑心,不啻于要了春丫头的性命。”陶老夫人的面容已经苍老,微微出神道,“好在,五姑爷没有相信,也未隐瞒不提,他告诉了我,叫我查清此事,还逢春清白的名声。”

逢则默了片刻,低声说道:“五妹夫待春妹妹的确一心一意……”很少有男人能做到他那种地步,或许公主尚的驸马是这样,但那绝对是被皇权所慑,姜筠不是,他是倾心所爱,才会宠妻如命。

“我查清事情后,送你嫡母去家庙清修三个月,又罚逢瑶在福安堂禁足三个月,五姑爷只要知道此事,肯定就明白是谁在捣鬼了……”陶老夫人语声缓缓道,“我想着,这事没有酿出太严重的后果,就只重罚她们了一顿,谁知,她们还不长记性,今年八月,寿昌伯死了,逢春到底挂着外孙女的名头,便也随祭去了,逢春去高府的头一日,就被你嫡母那个姐姐骂了,你嫡母一声不吭,理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