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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春(100)

逢春笑了一笑,也道:“祖母瞧着也很精神。”

祖孙俩才说两句话,外头已一连串的响起‘大夫人、大奶奶、二奶奶、八姑娘来了’,逢春当即从炕沿起身,和陶家大房的四个女眷亲切问好,没过一小会儿,二房、三房的女眷也来了,福安堂立时挤满了一屋子人,你一言,我一语,欢笑声此起彼伏。

说笑一会儿,陶老夫人忽开口道:“你回来的正巧,你七妹妹的亲事,前些天刚说定了。”

逢春先是一愣,随即看一眼逢瑶,只见她面无羞意,却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说起来,逢瑶去岁冬天就到了及笄之龄,因那时正值国丧期,不好大张旗鼓地办及笄礼,以此来向外头宣告,我家又有待嫁的姑娘了,逢春头两次回陶家时,也不经意地问过陶老夫人,那时答的言辞模糊,一直都说还没订下,如今,逢瑶再差小半个月就满整十六岁,婚事再不敲定下来,恐怕就该惹人笑话了。

逢春展颜而笑,出声贺喜道:“恭喜七妹妹了,不知订的是哪家公子,几月办喜事?我好给妹妹准备添妆的事儿。”

陶老夫人嘴角轻轻一扯,口气淡淡道:“明年五月办喜事,新郎官是韩家姑爷。”

逢春脑子一时没转过弯,表情略茫然道:“韩家姑爷?是哪个韩家?”

陶老夫人闭嘴不言了,坐在一旁的曹氏轻轻一咳,出声说道:“就是清平侯府韩家。”

清平侯府?逢春脑子里滤了一下韩家的公子爷,长房韩超已过世,长房庶子应该才十一岁吧,庶出三房的三老爷成亲还没几年,韩四老爷两年多前就挂了,那就只剩下二房了,韩越是逢瑶的姐夫,而韩越的同胞嫡弟,今年似乎也才十二岁,逢春逐渐睁大眼睛,脑子里慢慢转过陶老夫人口中‘韩家姑爷’这四个字的意思。

逢瑶嫁的居然是韩越?这,这也……忒尴尬了吧。

先不提韩越曾是逢瑶的姐夫,还是嫡亲的那一种,韩越现在可是死了老婆的鳏夫,逢瑶嫁给他,可是继室填房之流,高氏怎么肯愿意……

脑中灵光一闪,逢春心底忽然一晒,有些恍然的明白了,爵位,是清平侯府爵位的诱惑在作怪。

韩家长房的嫡子没了,韩大老爷夫妇年岁已大,只怕很难再造出来一个新的嫡子,若无意外,清平侯府的爵位在若干年之后,将会降落到韩越的脑袋上,若是逢珍未亡,她就是以后的侯爷夫人,生为嫡长子的韩逸,也将会成为侯府世子,然而,世事弄人,逢珍早早殁了,与尊贵侯夫人的身份失之交臂,所以,高氏是心有不甘才将逢瑶许给韩越么?还是怕韩逸被别的继母暗害,才送逢瑶进门为他遮风挡雨?

逢春心底转过几个念头后,脸色恢复平静,不再多说别的,只道:“日子订了就好,我定给七妹妹添一份体面的嫁妆。”

这个话题的确尴尬,却又不能不说,现在是先说给自家人知道,慢慢的,还要告诉亲朋好友,逢瑶好歹是公府嫡女,她能出嫁的悄无声息么,该请的客人都得请,该办的喜宴都得办,一应的婚嫁步骤,一步也不能少,与此对应的是,陶家只怕又要上京城的八卦头条了。

自屋子里提了逢瑶的亲事后,逢瑶就一直低着头不吭声,看得出来,高氏也在强端着表情,陶老夫人看了一眼这俩母女,语气冷淡的开口道:“瑶丫头继续回去绣嫁妆吧,老三媳妇,谦哥儿不是还病着么,你也照看他去吧。”

逢瑶几乎是行完礼就想跑的架势,待高氏和逢瑶离去后,陶老夫人又遣了二房离去,大房只留下了曹氏一个人,刘氏、赵氏、和逢兰也依次行礼退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了三个人,逢春忍不住询问道:“怎么把七妹妹许给韩家了?”先前的念头转过后,逢春还发现此事对她也有影响,韩越有机会承爵,是建立在韩超猝亡的基础上,韩超可是韩雅的亲弟弟,人家的亲弟弟挂了,自家妹子却急着嫁进清平侯府,人家心里能不多想么。

陶老夫人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浅呷了一口,然后叹道:“罢罢罢,她自己的闺女,她想许给谁就许给谁,我年纪大了,也操不来那份闲心了,以后瑶丫头吃苦受罪了,她这个当娘的自己受着……”

逢春忆及韩二夫人的态度,莫名觉得逢瑶以后的婆媳关系会很难相处,曹氏在一旁轻轻劝着婆婆:“母亲别多想了,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曹氏也觉此事有些丢脸,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逢瑶嫁给韩越,是冲着爵位去的,若真是为了照顾嫡姐的女儿,侯府世孙没过世之前,怎么不早早订下亲事,人家世孙一死,你家怎么就立马活泛起来了。

陶老夫人搁下手里的茶盏,忍不住冷笑一声:“那韩家二太太是个厉害性子,逢瑶又心高气傲,她俩要成了婆媳,能和睦相处的来么,韩二太太占着长辈的身份,若想拿捏儿媳妇,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凡逢瑶不从不愿不想,立时就有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就她那个受不了委屈的性子,她能忍下来么,韩家姑爷侍母至孝,难道会和自己亲娘对着干么,脑子里尽想着以后的好处,也不想想逢瑶有没有那两把刷子,清平老侯爷都还好好在世,那一天且远得很呢,谁知道中间会有什么变故,就这一个亲生闺女了,还送去当填房,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只要逸哥儿平安长大,他难道还会不认外祖家么……”

曹氏静了一静,再道:“木已成舟,再说也没用,得叫逢瑶一定控制好脾气,婆家可不像娘家自在。”

逢春心底还是觉着囧囧的尴尬,抬眼问曹氏道:“那韩家……就这么同意了?”她总觉得过程不会太平静。

曹氏看了一眼陶老夫人,才简单对逢春道:“这事从今年春天就开始提了,一直到前几天,才正式订下来。”言外之意就是,这门婚事谈得一点也不一帆风顺,自家婆婆刚才会专门提韩二太太,就是因为韩二太太一直强烈反对再和陶家联姻。

陶老夫人手肘撑桌,支着额头道:“罢罢罢,不说她们的事了,一想起来就烦心……春丫头,现在天冷的厉害,你那一对小姐弟俩还小,一定要照顾好,千万别给冻着凉着,小孩子身子弱又娇嫩,一点都经不得的。”

逢春笑道:“我去婆母那里请安时,她也每天叮嘱我呢,叫我一定照看好晏哥儿和嫤姐儿。”

陶老夫人接口道:“你性子柔顺,你婆母脾气也好,倒算是顶好相处的婆媳了,总听你大伯母说,晏哥儿生得相当俊俏,我老婆子到现在也不知,我这外曾孙子到底俊成了什么模样?”

逢春想了一想,温声腼腆道:“长公主抱着都不肯撒手呢。”顿了一顿,又道,“就是这孩子十分贪睡,还特别安静,除了尿了饿了哭两声,别的时候几乎都不怎么哭,叫太医们瞧过,太医都说晏哥儿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