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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骷髅贵公子(43)

“父亲说,你看,你觉得马卡斯小皇子无辜,觉得他们被杀太过于残忍,那么他们对于嘉文皇子所做是不是也是一样地残忍?那么谁又应该为此负责呢?没有人,没有人会对此负责。德伯特,这个世界上的罪责不是那么明显的东西,没有人是无辜的。”

“他说,你现在明白了么,既然战争开始,谁都不无辜。出生宫廷,享受着卡佩这个姓氏带来的荣耀和优越的生活,那么这个家族的罪孽就像原罪一样刻在他们的血脉深处,无论是死在敌人、或者说自己父亲手里的嘉文,还是被议会处决的马卡斯,他们不比那些因为战争流离失所、最后冻死饿死的战争孤儿更加无辜,皇室每一个成员都吃下过沾着平民血肉的饭菜,如同我们现在的每一刻和平,都沾满了卡佩家族成员的鲜血。”

“最后父亲说,假如议会用自己的双手去选择了大部分人的幸福,我们愿意与议会分享那份罪恶。”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特萨仰着头,目光在黑暗中锐利无比,“是你父亲,还是席恩大公,让你跟我说的?”

蝙蝠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我不为任何人做事。特萨,从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放弃了厄尔半岛的继承权。我不代表任何人的意思,只重自己的考量。”德伯特的声音有些骄傲,如同他在赌.场的时候一模一样。有很多人看不出来,这个顽劣的孩子内心里面,装着比大多数人都多的思考。

特萨忽然想起皇都里那些花天酒地、腐臭入骨的纨绔贵族子弟,想起了雅维里家族总是歇斯底里的疯子,又抬起头,透过黑暗看向那个过早看过世间的厄尔半岛的小少爷,再想起让雷伊俯身致敬的红鹰大公奈德,最后想起很可能是自己兄长的年轻却疲惫的蝮蛇公爵。

人类的本性不会因为所处的位置而改变,腐臭的、或是灿烂的人们,不管在什么位置,都还是一个模样。

“德伯特,这不是我一个平民应该知道的。”特萨垂下眼睛,这么坚持着。

“蝙蝠的第六感。”德伯特想吹一声口哨,然而蝙蝠口腔的形状实在不适合这个动作,于是特萨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嘶鸣,“咳,刚才有点嗓子疼,我清了清嗓子……特萨,我总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些事情,从我第一次看到你开始,就觉得,总有一天,你也会站到那个高度,去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到那个时候,没有时间来给你为死者祈祷。”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祈祷魔法阵的光芒慢慢地黯淡了下去。

黑魔法师放弃了祈祷,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德伯特,”特萨的声音透过黑暗传来,“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应该没想那么多,我记得你当时还觉得我是去挑衅你的。”

德伯特昂起蝙蝠脑袋:记仇不是个好习惯。

一道光亮了起来,特萨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还有,我的脚被石头划破流血了。”

“扑通——”倒挂的晕血蝙蝠同学双眼一翻摔了下来。

“谢谢你。”只有这一声道谢,昏迷的德伯特并没有能听见。

特萨走回大家睡着的地方的时候皱了皱眉,雷伊不在原地。她抬起头,魔法屏障还留着一点被触碰的波动,她也伸出手,试探地摸了过去。大概察觉到是她,魔法屏障慢慢地给她打开了一道口子。

洞外的阳光灿烂而明亮,因而那一身带着死亡气息的黑色袍子就尤为显眼,他盘着腿坐在地面上,抬头看了看特萨,伸手招了招:“特萨,过来。”

特萨走过了过去,被雷伊拉到他腿上坐好,比起近距离接近的害羞或者是其他情绪来得更早的,是直观的生理感受:

这两根大腿骨膈着真不舒服。

照顾一下*师的情绪,特萨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

“心里不舒服可以跟我说。”雷伊的声音非常温柔,比起德伯特那么长的废话,都令人安心。

特萨伸手环抱住修拉的肩膀,闭着眼睛:“要是你现在有身体的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大概……在笑吧?”青年的骷髅一时也拿不准自己这种情况下会摆出什么表情,毕竟表情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不过是本能而已。

特萨把脑袋凑到雷伊脖子里,久违地摆出了亲密的姿势,轻轻地蹭了两下:“雷伊,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犹豫过么?”

虽然这个名字的由来让人不快,可是*师修拉仍旧坚持了那个短暂地带给了他如同母亲关怀一样的女人,在最初给他起的名字。

——他曾经答应过、并且接受了这个名字。

“时间太久,忘记了。”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伸出手臂环住特萨,“为什么这么问,我以为你和德伯特聊了一会儿会感觉好很多。”

“我害怕。”特萨感觉到对方的怀抱,稍微放松了一点,“我不是在害怕自己杀了人……我是在害怕,我拿杀人这件事情,当做发泄。雷伊,我之前沉浸在杀戮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在那个时候,我居然觉得愉快。”

“谁说不是呢。”修拉这一回发出了笑的声音,“特萨,我知道杀戮带来的快感无与伦比,压倒性的力量,远远凌驾于同类之上、主宰他人性命的快感,根植入我们的血脉,我们都是一样的。”

在人们的传唱中,无论是冒险的、征服的幻想的故事,还是报仇的励志故事,甚至是忠贞和出轨同样流行的爱情故事里面,主人公的杀戮都是那样让人神往和热血沸腾,你不会细究那个罪人是不是罪不至死,你不会考虑对方的士兵与平民是不是无辜,因为我们,在渴望杀戮,而那就是我们的本性,我们所寻求的、追求的、渴求的征服他人的力量和屠杀同类的快感。

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雷伊停住了后半段的话,慢慢地收紧了胳膊,放缓了语气:“所以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刻的心,你日后会为了无数理由杀戮,为了所谓的正义,或是为了朋友、为了复仇,乃至为了一个我们现在都不能想象的原因,而你天生是如此地强大,如此轻易能够凌驾他人之上,能够把对血液的恐惧轻易地消弭,到那一刻,如今你说感受到的对自己手中的力量的恐惧,就是让你停留为‘人’的唯一力量。”

他摸了摸特萨的头:“特萨,不要失去作为人的那一部分,你可以允许自己卑劣地喜爱杀戮,但是,也保留现在这一刻,你对自己力量的恐惧,不要为此退缩,无论什么时候,我在你的身边。”

————

这艰辛的一路一直走到第五天,他们才终于遇到了一个不算小的城镇。在同伴们灰头土脸的笑容中,厄尔半岛的小少爷拎着大家最后的财产换来的筹码、带着骄傲的情绪走近了那家小破赌场。

一个小时之后,在他面前堆上了一大堆筹码的时候,老板带着几个人,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小鬼,在我的地盘上出老.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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