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不是我生的。”林半芙甩开她带着利爪触感的冰凉指尖，想了想放弃解释又问，“怎么找过来的？”
算了, 就像她无法理解亚蜂的族群关系一样，菲妮丝估计也不会理解她。
远离荒弃的城市后没有飞多远，就仿佛置身于原始森林中，四周尽是两米余高的墨绿蕨类植物和落叶乔木，降落其中，整个人瞬间被绿海吞没。
菲妮丝赶走一只手臂长的翠绿蚱蜢，赤足站在湿润的泥土间：“闻味道啊，你们的驱逐剂太难闻了，隔着一公里就能察觉到……呼，现在总算能喘口气了。”
这就是智慧生物和虫子之间的区别，工蜂察觉到驱逐剂黄连般的苦味会振翅飞走，人蜂却能够循着味道反向定位人类的所在之处。
林半芙漫不经心的听她抱怨，思考该从哪里问起……“你冒着风险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抱怨驱蜂剂有多难闻吧？”
“当然。”菲妮丝捏的指关节咔咔作响，兴奋地挥动利爪挠树，“趁阿尔翠西的巢受到攻击，我们联手把那个老娘们揪出来暴打一顿怎么样？哪怕有其他王补充子民，经过昨夜一战也该死的差不多了，新的士兵一周之内都不能作为完全的战斗力。操，竟敢挑衅我作为王的尊严……”
可怜的落叶乔木立在原地瑟瑟发抖，树皮都快被挠秃了。
“你到底是跟谁学的说话……”林半芙侧头，避开破风而来的尖锐爪子，“我可以与你联手，但你所说的‘种子’……到底是什么？”
蜂王不会轻易离巢，哪怕菲妮丝再喜欢潜伏进人类社会中游戏，失去自由那么长时间，也该马上回去繁衍后代壮大族群。
话说回来，蜂王为什么不会离开巢穴呢？除了自身安全，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守护某种东西？
话音刚落，林半芙还在等待回答，却发现菲妮丝眯起小恶魔般的深棕瞳孔，在观察她。
“种子被阿尔翠西拿走了”……这句开场白证明菲妮丝在默认她知道“种子”是什么的前提下才开口，恐怕也是在此前提下才会来求助。
可对方的反应已经证明她其实一无所知，那么还有必要合作吗？
“别看了，我被蜂王寄生后保留了她的记忆，却没有关于种子的内容，看来之前的蜂王同样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林半芙坦率地开口，“我也想装成知道的样子来套你的话，但现在没有时间了。你需要帮手就必须直言相告，如果不愿意可以离开，关于种子的问题我会自行调查。”
人类与蜂族的势均力敌，建立在亚蜂的巢穴之间彼此独立的基础上，直到昨夜，事实证明阿尔翠西已经将大部分亚蜂联合起来，只等一个机会将地下城彻底摧毁。
决战不知何时到来，与其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不如单刀直入问个明白。
菲妮丝苦恼的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我还不想回到那个实验室，要怎么办才好呢……啊啊啊烦死了！如果你和我是同类，那么说出来也没什么，不过身份有别，告诉你以后就意味着人类也知道了吧？”
林半芙：“就算你不说人类早晚也会调查的，不管出于求生欲还是好奇心，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亚蜂的探索。既然会被知道，不如现在就说出来，我还能帮你一把。”
“早晚都是一死，所以只能与你合作？去找你的确抱了合作的念头，不过我不会做这种唯一的选择。”菲妮丝顿了一下，突然亮出两颗尖尖的牙齿微笑，“那么只剩最后的方法了——把你捆起来送给阿尔翠西，她一定很乐意还回种子！”
微风穿过深密的丛林，吹散越来越浓的杀气。
林半芙警惕地扬起蜂翼：“跟我打，你确定吗？”
看来，是没必要合作了。
“老娘可是吃饱了才来找你的，满状态下你的持续战斗时间绝对没有我长。”菲妮丝挑衅地与她对视，片刻后侧过头，“算了……怎么可能去讨好那个把我关起来的家伙！妈的，我也是疯了才会来找你，我族本来就没有同类的概念，更别提并肩作战。”
找回种子很重要，保持作为王的尊严也很重要。她蔑视人类喜欢杀戮，却认真的把林半芙当做对手。
“宁可孤军奋战也不想说？”林半芙微笑着稀释沉重的空气，转身欲走，“我理解你的顾忌，所以自行去阿尔翠西的蜂巢调查亚蜂的秘密，这段时间内只要你不主动攻击人类，我都会约束部下不与你为难……当然，以后就难说了。”
疲惫的身影里透着潇洒，对天大的秘密也能不在乎。
菲妮丝烦躁的挠了两下树皮，突然咬牙：“站住！……我知道了，严格来说种子的存在不算秘密，我说就是了！”
林半芙转身，笑容被地耳蕨羽毛状的叶片遮的若隐若现：“别一脸被糟蹋了样子，我会遵守诺言帮你拿回种子，至少提供夺回它的条件。”
目前不得不站在这里与蜂王谈条件是因为信息的不对等，如果从菲妮丝这里得到有用的内容，就算帮她找到“种子”，迟早也可以抢回来。
难得妥协的菲妮丝，深吸一口气讲述秘密：“‘种子’是巢穴的种子，所有王都这么称呼，人类通常把我族巢穴称作脉生花，这个名字还挺形象的，从地下靠近巢穴时真的会听到如同脉搏跳动的声音……喂，虽然我说出来以后觉得不算什么，但你也太平静了吧？！”
林半芙一脸波澜不惊：“科学界之前不清楚脉生花的生长条件，反正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不过是种子催发吗……其实我早就考虑过这种可能，不过没什么证据，能听到你亲口承认也算有收获。”
“族群的王们通常不会联系，大家划地为界，抢地盘发生冲突就让士兵去解决，但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派遣侍从交流过几次的，关键内容会用书信传递，我们会写字。”菲妮丝活动着灵巧的手指，“王对于种子的了解不是与生俱来的，但居住在巢穴的几十年足够挖掘脉生花的秘密，我偶然发现了巢穴内种子的存在，然后才渐渐掌握了它的作用。”
谈话到此戛然而止。
“那么你不愿意说的部分，就是种子的形态了？”林半芙打破沉默，“种子长什么样我还没见过，想来你也不愿意让我见到吧。”
菲妮丝略微惊讶地挑眉：“你还真是敏锐，王不会把种子拿给别人看，如果不知道它的作用，就算把那东西摆在你面前也不会认出来。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你还满意吗？”
“我们不是已经合作了？”林半芙反问，同时心底飞速思考。
身份决定菲妮丝不可能说的太详细，但她完全可以根据现有的条件分析。
从她的话里能够肯定，每颗种子的形态不同，否则不会“摆在面前也不认识”，同时，种子自身或许不会改变形态，否则连蜂王都无法百分百将其分辨出来。
那么原型……大概就是普通植物种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