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我要抢夺的是它了？”她将那颗纽扣含在舌下，笑容清浅而愉悦，“你的种子，归我了。”
“……！！！”
菲妮丝第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指尖细细颤抖。
阿尔翠西的右手被拧得旋转180度，关节粉碎，艰难地抬起来堵住左肩涌血的缺口：“你的裙子很精致，颈环很精致，配上这么不起眼的纽扣……实在太突兀了。”
那颗泥土黑的扣子半圆不方，布满不规则的棱角，只有手指肚那么大，仿佛路边随处可见的小石子，被粗糙的缝在衣服上。
“他妈的，还给我！还给我！”菲妮丝瞳孔赤红，不管不顾地冲上前，瞬间褪去拟态，暴长成三米的巨蜂！
阿尔翠西不疾不徐的转身走出牢笼，巨蜂利爪擦着衣角而过：“等到人类灭绝，我族所有活下来的子民都会感谢你的。现在我要去迎接新人了，再见。”
伊格重新关闭牢门，轻蔑地瞥了一眼被雄蜂包围起来的女王，翠绿藤蔓将出口牢牢堵死。
……
与这边鲜血淋漓的厮杀不同，另一位俘虏显然淡定很多。
林半芙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稍微动动手指，就会被林墨初重新注射药剂。
这种麻醉剂对亚蜂极其有效，人蜂的基因一半来自普通雄蜂，无法抵抗；蜂王的恢复力强悍，却因为完全的蜂族体质而让药剂加倍见效。
但她情况特殊，不管是哪种药剂，用在她身上都要大打折扣。
林半芙只能通过体表感知环境来判断周围的状况，思维像生出了触角，一点点打探这个世界。
工蜂群载着她越过开阔的平原，越过夕阳下的静谧森林，浮浮沉沉，潜入植被环绕的最深处。
“我们已经抵达C市的遗址，现在是最大的亚蜂巢穴。别忘了，这里居住的女王是阿尔翠西，所有工蜂都是她的子民，在我控制它们之前，不要轻易反抗。”
林墨初低沉却有温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春意破开坚冰。
林半芙立刻睁开眼睛，触目所及一片空旷，身下胡乱堆起的床宛如鸟巢，分辨不出来自什么植物，柔软却粗糙。
这是为她准备的繁育巢。
颈部传来轻微不适感，她皱着眉冷嘲热讽：“我出于信任才同意来这里配合你的计划，你却给我套上了项圈说不要反抗？钥匙呢？！”
林墨初后退半步：“没有那种东西。”
“废物，把钥匙拿来！”林半芙不耐烦地低吼。
锁链内部的金刚石针头源源不断的输送药剂，让她连握拳的力气都要积蓄很久，而另一端固定在墙里，能看出来墙壁是脉生花的一部分，无论如何破坏都会飞速生长，很难将锁链连根拔起。
虽然脉生花越接近顶端的地方越薄弱，可以考虑突破，但从室温判断，这里明显处于底层。
那么只好从自己这端突破，既然精钢项圈能够上锁，就一定可以打开。
林墨初重复：“没有钥匙，但我可以停止麻醉剂的注射，况且以您的身体素质，这种东西不算什么吧？”
“去掉这个，我才会配合你。”林半芙态度坚决地指着脖子，尖刺戳进肌肤下，细细的血流随着动作不断渗出，“谁知道你以前和阿尔翠西密谋了什么？”
至于现在，也真的是倒戈吗？
林墨初绝对不会效忠蜂王，肯定也不会效忠她，或许在他心里，背叛的筹码只是天平某一端多了点“血缘关系”，其实有没有都差不了多少。
同这样的人打交道，危险的像在万米高的刀刃上舞蹈。
林墨初刻意回避后面的问题，一边点头一边向外走去：“我去关掉锁链里的注射控制器。”
刚一离开牢笼就有人靠近，嗡嗡的飞行回声一层层传来，能听出外面的区域同样空旷。
片刻后，美到清丽的女王出现在繁育巢外，与林墨初站在一起。
黑发黑眼的阿尔翠西收起翅膀：“这就是你说的新王，抓到她用掉不少时间么……态度倒很平静，已经决定为我的目标风险终生了吗？”
林半芙略略扬起下颌，连影子也写满威严：“你的目标？”
“尽管我们都杀死过不少人类，但那只是捕猎，不算灭绝……”阿尔翠西缓缓开口，声音温柔不带一丝火气的讲述梦想。
不同蜂王的相貌和喜好，都有很大差别。
米雅喜爱张扬的艳丽，从服饰里就能看出来，那些凌乱到惊心动魄的颜色搭配，随意瞥一眼都留下倒吸一口气的视觉冲击；菲妮丝信奉“最贵的就是最好的”，最复杂的也是最好的，裙摆缀了千层手工蕾丝，再忙也忘不了用卷发棒修饰双马尾。
但她们都没有身为“异种智慧生物”的自觉。
米雅和人类的关系止步于对他们的科技感兴趣，而菲妮丝完全是在享受游戏，表现得再强势又怎样，她们没有野心。
但阿尔翠西不同。
她长裙沾满鲜血，依然简洁的看不出任何对物质的追求，淡漠的气质如同悬崖上生长的兰花，从发芽到盛开都不曾沾染过尘世的气息，却在用温和漂亮的神情诉说最可怕的内容。
如何灭绝一个种族。
林半芙不动声色的听完，视线没有一刻不在观察那只女王。
两只手臂，尤其是左臂的肤色略浅，带着新生儿的细嫩感，难道刚受过伤？
视线再次移到那张出尘绝艳的脸上，才意识到阿尔翠西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
……想起来了！
30年前末世初临，在毕容绮的研究所里，那张脸是研究员之一！
难怪毕容绮能找来如此多的雄卵研究寄生技术，原来在那时就与亚蜂合作！哪怕阿尔翠西的计划是灭绝人类，对毕容绮来说根本无所谓，之后绝望自杀，有林墨初继承意志……
“咳，你在听我说话吗？”
认真描绘蓝图的美丽女王，微微提高声音。
即使被忽视也不露出生气的模样，更没有狂暴时的狰狞，一本正经，认认真真，像个三好学生。
林半芙迅速回神，想了想话题进行到哪里：“你是说，我作为族群之王，要留在这里为你提供士兵直到死亡？”
“我们的寿命很长，不会轻易死去。”阿尔翠西提醒。
“那就是永远留在这里为你繁衍后代了。”林半芙冷笑着舒展翅膀，“那和死有什么区别？”
阿尔翠西叹气：“你们怎么都爱问类似的问题呢……”
“那是因为得到好处的不是我。”林半芙别有深意地盯着她身旁的林墨初，“凭什么你我的实力都差不多，我被囚禁一生，你却能成为王者中的王者？”
阿尔翠西平静回答：“才没有差不多，弱肉强食的法则在族群内部也通用，你不如我强大才会被关在这里，认命吧。”
林半芙似乎被说服，送客般伸出一只手：“嗯……我会试着认命的，不过现在比较忙，你可以走了，等我有空你再过来劝我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