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保镖(29)

金发男生看起来纯情,狂野起来不逊色于向瑯,不用猜都看得出久经沙场,这很正常,不是那类人,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回想起了漂泊异乡那段时光。多久没有这样□□了?自打回国以来——自打认识林青以来。

熟悉,却不代表他怀念。

只是,习惯罢了。

这是他活着的方式啊。

“向瑯。”

一道声音恍若从天而降,铿锵地宣判他深重的罪孽。

那道声音,冰冷得残忍。

向瑯恍惚地转移过视线,看到了那张同样冰冷的脸。

林青面无表情,“给你爸的秘书回个电话,急事。”

向瑯停下了动作,金发男孩也停下了动作,这个小小的角落里,两人衣衫不整,一人西装革履,形成了讽刺又鲜明的对比。

林青说完这句话,不等向瑯开口,转身就走了。他的步伐和平时一样,利落得生风,向瑯感觉不出更多的意味,没有愤怒,没有失望,没有别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

5分钟后,向瑯来到前院,林青已在车上等着他。回去的路上,空气里的鸦雀无声简直要使人窒息,向瑯能感觉到自己每一下呼吸的起伏,林青则始终目视前方,专注地开车,他开车的风格和他打起架来完全是两码事,稳得不行,全然体会不到什么是激情与速度。

两人全程都没有吭一声,林青不问,向瑯不说,好像只要都装作不知道,那个尴尬的场面就真的不曾存在。

幸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给予两人的不言不语一个恰如其分的挡箭牌。车子到了医院门口,向瑯先行下车,林青则开往停车场。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制服都无法让向瑯感受到一丝宁静,他只觉得操蛋,真他妈操蛋。

向瑯才猛然发觉,向老爹憔悴了很多,真的很多。脸上的皱纹恍似一夜秋风来,扎堆地冒起,既不含蓄也不收敛,大肆侵占了向老爹那曾坚毅的面容。他常年黝黑的脸,此时竟显得苍白。

上次出院时,他还是那么地意气风发,那身西服一穿到身上,便犹如战士披上了战衣,配上了□□利剑,坚盾硬铠,仿佛随时都能像从前一样,振臂一呼便可接着去披荆斩棘,开疆拓土。

可岁月,从来都是那般无情。

是我长大了,还是你老了?

向老爹这次一入院就是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间,向瑯和林青别说肢体接触了,几乎连话都没正经说过一句。

那种雇主和雇员之间的程式化交流,在向瑯看来是不算数的。

按常理来说,这个故事本就不会有什么后续,向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他会需要给任何人任何交代,他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谁都拦不住。他自诩对林青也早已说明白了。

说明白了吧。

是的,他应该是很明白的。

所以,他没有一丁点的纠缠,没有一丁点的自作多情。所以,他也那么干脆,也那么快意。

所以他连丝毫的疑惑与不解都没有。

甚至也没有不甘。

和留恋。

映衬得向瑯那一抹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如此地可笑。

向老爹睡着了,有看护陪着,向瑯一个人跑到天台,深秋的风刮得呼呼作响,把他的发际线刮得一览无遗。不知一个人傻傻地站了多久,琢磨着再这么吹下去要被吹成傻逼了,他才从楼梯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往下踏。

磨磨蹭蹭下到7楼,刚要从楼梯口转出走廊,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一道身影碰上,向瑯一愣,对方也一愣。

林青看了看他,没说话,转身走开。

“……”

向瑯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张了张,第一个字却哑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罢了。

向瑯也转身,往走廊深处走去。

“喂。”

好半晌,向瑯才回过头来。

“喝点热水。”

林青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深蓝色的保温瓶,递到了向瑯面前。

向瑯没动。

林青抓起向瑯的手腕,把保温瓶硬塞到他手里,再度转身。

这保温瓶向瑯见过,是林青的,这么养生的玩意儿,在向瑯的世界里不存在。

向瑯右手抓着保温瓶,在林青即将离开他可触范围的最后一秒刷地伸出左手,揪住林青手臂。

林青停下脚步。

“你什么意思?”向瑯一字一顿道。

林青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冷冷清清。

“别着凉了。”林青说。

“哈?”

别着凉了是什么意思?

他那没有一线温度的语调是什么意思?

他那不带一丝波澜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同情他?还是可怜他?还是出于工作职责而奉承他?

“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向瑯突然近乎咆哮。

恍如一道惊雷冷不防地炸开在平静的湖面上。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那个隔在中间的保温瓶若是有思想,大概也会陷入不知所措的尴尬。

林青的脸上依旧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好半天,才开口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那你倒是问啊!”

对了,向瑯想起来了,林青这个木头人真的能随时把他逼疯。面对什么事都是同一种表情,同一种态度,好像连自己都不值得自己上心。向瑯又不自觉地回忆起林青为了他伤了手的那一回,林青淡定得肉没长在他身上似的。

第24章 生存方式

唯一一次真的感觉得到他从骨子里动了怒,竟是为了陈秋意……

呵。

真JB操蛋。

在他心里,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呢?

他们现在又是个什么关系?

明明作的是他,渣的是他,恣意妄为的是他,可为什么,惶惶不安、焦躁之极的也是他?

他以为全盘操控这个游戏的应该是他才对。

才惊觉,游戏的另一个参与者,并不是只懂得跟在他屁股后面蹭经验的菜鸟队友,而是以自己独特的打法跟他顽抗到底的对手。

向瑯劈头盖脸地扔出那句话,什么负罪感,到了此刻老早烟消云散了,谁质问谁都不重要,向瑯只想将那块冰山砰一下炸个粉碎,哪怕抱着一起皮开肉绽都在所不惜。

来啊,互相伤害啊!

向瑯的火已经点起来了,就等着林青浇一把畅快淋漓的油,可林青偏偏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静静地,静静地。

“这问题还用问吗?”林青给他的,是一句反问。

向瑯怔了怔。

是啊,林青是没有经验,也许还很纯情,但他不傻。

男人真是种方便的生物啊,不哭不闹,不纠不缠,一切都你情我愿,心知肚明,也不存在谁占便宜谁吃亏,谁要对谁负责,谁都不需要负责,谁都负不了责。

曾经享受过,那就算赚到了,如果伤了心,便是自己道行不够,怪不得人。

不就是这么简单么。

只是。

他哪有向瑯想的那么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