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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16)

作者: 云上君子/云在天空之上 阅读记录

殷子夜知道齐牧就是从叶昭营下出来的,这些情况,齐牧必当清楚。

“只可惜叶昭懂得仿效周公礼贤下士,却不懂如何真正地重用人才,沽名钓誉,外宽内忌,必不能久。不然,他早就有那个能力,但始终没有迎接天子。殷某估计,定有人劝谏过叶昭,叶昭不听罢了。就怕他哪天忽然想通了,届时侯爷就错失良机了。”

“你……”殷子夜一席长谈下来,齐牧没有发表什么评论,反而盯着殷子夜看了好一会儿,“若本侯没记错,殷先生甚少出门,且年纪轻轻,何以对天下大势拿捏得这般通透?”

殷子夜怔了怔,齐牧这是在夸他?

“侯爷过誉,殷某信口胡来,一己之见罢了。”

“哈哈哈——”齐牧爽朗地笑了起来,“好一个信口胡来。听了先生一席话,本侯豁然开朗。闻若诚不欺我,先生确为栋梁之才。”

齐牧的赞誉毫不掩饰,一时倒令殷子夜有点无措。

两人又谈了些时候,看天色不早,齐牧便号令众人驾马回城。

又是一段漫漫长路,终归赶在入夜前到了城门口,远远就见一堆人聚在一起,不知出了什么乱子,齐牧扫了一眼,一声长吁,盘龙一个急停,齐牧一跃而下,对殷子夜道,“殷先生稍候片刻。”言毕,转身朝人群走去。

其他人也纷纷下了马,随着齐牧而去,独留殷子夜一人在马上,还有几个人看管马群。没有齐牧扶着,他不好下地,况且齐牧让他稍候……殷子夜只好不自在地抓紧马鞍,希望齐牧快点回来。

偏生今日在城门巡视的是何炎。齐牧定下出战阵容后,可能为了不冷落何炎,特命他加紧城门的巡防。何炎虽憋了一肚子气,齐牧交代的工作还是不会怠慢的。赶巧这会儿就让他见到了殷子夜孤零零地骑在齐牧的马上。

何炎不由更火大了。齐牧的盘龙马为当年国舅所赠的血汗宝马,连他这个铁杆兄弟都没能骑过几次,殷子夜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将它坐于□□,在何炎看来简直是一种侮辱。

何炎向来是行动比脑子快的人,跨步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当头一声断喝,“侯爷的宝马岂是你这种小白脸能坐的?!”

何炎嗓门本来就大,盛怒之下更是振聋发聩,周围一圈人都被他吓到,殷子夜也不由一惊,下意识地将双腿夹得紧了些,没想到盘龙马头一扬,四蹄一张,竟转头就拔腿跑去。

殷子夜这下真的是脸都白了,一句话都喊不出来,双手死死地攒着马鞍,身形随着马身的起伏而不住摇晃。那头齐牧也听到了何炎的声音,一看这景象,二话不说奔向马群,随手拉过一匹马便翻身骑上,用力地一抽马鞭,“驾!”疾速朝殷子夜追去。

殷子夜实在不知道这匹高头大马要跑向何方,万般无助之下,他尝试着拉起缰绳,双脚紧紧踏着马镫,往后一拉缰绳的时候同时双腿用力伸直——在他的观察中,齐牧就是这般勒马的。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殷子夜的左腿倏地一疼,使不上力,尔后身子一歪,短暂的天旋地转后,背后闷闷地一阵剧痛,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盘龙则头也不回地一溜跑远。

紧随其后的齐牧当即停下,上前扶起殷子夜,“殷先生,你怎么样?没伤着吧?”

他说话间,那些侍从、将士与兵卒也都赶了过来,“我去追盘龙!”顾决说着,打马而去,有几个兵卒跟着去了,其余人都围在齐牧身后。

殷子夜的胸腔既疼又闷,根本说不出话,只能任由齐牧扶着,近乎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真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难受。

☆、议会缺席

“殷先生?”见他仿佛连气都快喘不上来,齐牧紧蹙眉头,并不勉强要拉他站起,而是任由他伏在自己胸前,静待他缓缓恢复。

这期间,齐牧仔细地将殷子夜检查一番,至少没见到什么明显的伤口,然殷子夜身体孱弱,回去还得让大夫好生诊断。

“能站起来么?”好一会儿,齐牧才轻声问道。

“应该……可以。”殷子夜终于能沙哑着出声,在齐牧的搀扶下想要起身,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又摔回地上,好在齐牧眼疾手快揽住他腰身。

“算了。”齐牧说道。殷子夜还没琢磨出他这两个字什么意思,齐牧忽地另一手伸过他双膝之下,竟就这样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殷子夜懵了,自己的手一时都不知该往哪放。无论文人学子,抑或朝廷官员,都极为讲究礼仪,齐牧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抱着他,怎么看都不成体统。

“侯爷……我,我可以自己走……”殷子夜忙挣扎着想要下地,齐牧却反而搂得更紧,声音低沉,“不要乱动。”

殷子夜的话语都被堵了回去,全身僵硬地偎在齐牧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往城门走去。

齐牧走路,其他人便不敢骑马,一群人拉着一堆马匹跟在他身后,路上远远地围观齐牧的人则越来越多。齐牧对这些目光无动于衷,目不斜视地往前迈步。

他发现,殷子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轻。

早有属下识趣地赶回侯府将马车驾出来,齐牧入城不久,马车便迎到了跟前,齐牧二话不说,抱着殷子夜上了车,才缓缓将他放到坐席之上。殷子夜尴尬地攀稳,微微低头,“劳烦侯爷了。”

“本侯对属下管教不力,让先生受了委屈。”齐牧道。

“皮毛之损,不算什么委屈。”殷子夜挤出一个礼貌的笑。

“先生回去且好生休息,本侯马上召大夫来给先生详加查验。”

到了侯府门前,殷子夜怕齐牧又有所动作,抓着座椅的扶手便想要自己立起,左腿的剧痛又遽然而起,他无法抑制地闷哼一声,坐了回去。

齐牧将这细节尽收眼底,“本侯送先生回去罢。”说着,再度将他一把抱起,下车入府。

从府门到殷子夜住处的这段路程,齐牧走得可比殷子夜要快许多,尽管如此,到达之时,夜幕已全然降临。阿罗本想着殷子夜只是去送送殷果,没曾想他一去就是一天,可急坏了他,站在门口翘首以盼,总算把人给盼来了,然而一看到居然是齐牧给抱回来的,吓了一跳,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先毕恭毕敬地将人迎了进来。

齐牧走进屋门,把殷子夜小心地放下床榻,殷子夜抢先开口,“侯爷,殷某已无大碍,稍加歇息便可,侯爷请勿再为殷某费心了。”

齐牧又关怀了几句,见天色确实已晚,殷子夜言谈也平复自如了,便不再打扰,起身道别。不过说起来,这里本就是他侯府的地方,齐牧想来,随时可以来。

见齐牧终于离开,殷子夜松了口气,躺到榻上,沉沉地闭上眼皮。

齐牧地形也勘察了,将领也任命了,接下来便是提前埋伏,等待鱼儿上钩了。

这日,在出战之前,齐牧召开最后一次会议,只有十数人参加,沈闻若来得早,顺口探问,“侯爷前些天带殷子夜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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