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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11)

作者: 云上君子/云在天空之上 阅读记录

沈闻若理出了殷子夜这层意思,不由感慨他识见周全,“那我们这便——”

殷子夜打断了他,“闻若兄,你这便去面见侯爷罢。以闻若兄的才智,子夜刚才的话,想必闻若兄能尽得精髓。”

沈闻若一怔,连连摇头,“论兵法,愚兄着实不及贤弟——”

“闻若兄有一颗体恤苍生的悲悯之心,”殷子夜道,“兵法乃战争之道,战争,烧的是钱,是粮,更是人命。子夜懂得此等凶戾之道,不是什么值得闻若兄羡慕的事情。”

“子夜既能说出适时招安之语,又岂是无情之人?”

殷子夜不置可否,“不论如何,天下已乱,须得有人下一剂猛药去降服它。待来日时局安定,清平再临,闻若兄定能成为治世之栋梁贤臣。”

见沈闻若要说话,殷子夜忙止住了他,“好了,子夜废话也说够了,闻若兄该去做正事了。余下的这段路,子夜自己走吧。”言毕,朝沈闻若施了个礼,便转身翩然离去。

沈闻若拦他不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好半日才回过神来。他清楚殷子夜的用意,顾及到齐牧对他印象不佳是真,有心把这功劳让给他也不假。

沈闻若忽然想起那日殷子夜的话——子夜已视闻若兄为知己挚友,只可惜子夜势微力薄,不能为闻若兄做些什么……

他是有心报答沈闻若这些日子以来的恩情啊。

沈闻若一阵苦笑,转身朝齐牧的书房走去。

齐牧摒退下人,在屋内与沈闻若一番详谈,待沈闻若阐述已毕,齐牧豁然开朗。

“闻若,本侯得你相助,真乃如鱼得水!”齐牧略为激动地攒着他双手。

沈闻若见时机已到,忙道,“侯爷,此番见解非闻若所悟,另有高人相授。”

“哦?”齐牧目中一亮,“何方高士?本侯这就去拜会!”

“此人今日便在堂上。”

齐牧顿了顿,“谁?”

“殷源。”

“……”齐牧默然片刻,“那个殷子夜?”

“正是。”

齐牧神色凝重起来,放开了沈闻若双手,转身坐回椅子上,思索半晌,“他为何不亲自道出?”

“这……殷子夜为人低调,而且……”他留意了一下齐牧的神情,“顾虑到之前在侯爷面前行为不端……”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

“侯爷,人无完人,殷子夜确有旷世之才,若轻易埋没,实在可惜。”沈闻若趁热打铁。

“嗯。”齐牧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此事我自会处理,闻若不必费心了。”

齐牧既已如此说,沈闻若就不好追着不放了,心中叹息一声,人事已尽,且待天命吧。

秋风萧瑟,天气渐凉,眼看又一年冬天将至,殷果越来越坐不住了,天天双眼盯着窗外一脸的望穿秋水,恨不能透过那厚厚的府墙看尽大千世界。她的这样子,殷子夜看得清清楚楚,终于不忍心,问道,“果儿,想出去?”

殷果回过头来,水灵灵的双眼望着他,好一会儿,还是诚实地回了一个字,“想。”

殷子夜站起身来,“走吧,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城外转一圈。”

殷果瞪大了眼,“真的?”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殷果差点蹦了起来,兴高采烈好半天,才匆忙想起要先换套好看的衣裳。也就这种时候,她才会偶尔表露出姑娘家的心思。

☆、野外偶遇

如沈闻若所言,殷果的性子与殷子夜截然不同。殷子夜不是一般地坐得住,从小到大,终日在宅子里不问世事,清修自娱最是合他口味,且极烦无谓的应酬场合,族人之中,殷子夜说不上孤僻乖戾,却也自有心气,颇少与人深交,甚而对大部分人都不会有太热的脸色。他这种仿佛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让他朋友不多。

唯独殷果这个足足小他十年的小妹治得住他。殷子夜的父亲终生只娶了一位妻子,亦即殷子夜的生母黄氏。黄夫人身体常年抱恙,当年几经艰辛才保住了殷子夜这一胎,殷子夜孱弱的体质多少有点遗传的因素。一个独子在大家族中实乃人丁单薄,族人包括黄夫人都没少劝殷老爷再娶一房,殷老爷一直断然拒绝。许是天可怜见,殷子夜十岁时,黄夫人再度有喜,怀上了殷果。殷子夜的名殷源谐音姻缘,寓意殷老爷与黄夫人伉俪情深,喜结良缘,殷果则意为因果,殷老爷自认自己平生也算克己复礼,忠孝仁义,行善有果,殷果的降临是上天给他的回报。

这个小妹的到来算是彻底改变了家里的氛围,殷子夜的安静日子一去不复返。本来殷子夜读书时,所有下人都不许去打扰,偏生殷果终日要缠着殷子夜陪自己玩,令殷子夜不是一般地头疼。殷老爷时常感慨,长子犹如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幼女则像个疯小子,整天不是在家折磨殷子夜,就是跑到外面和邻近的孩子玩耍,一群男孩里就她一个姑娘,还毫无违和感。

殷果不仅活泼,还不爱读书,这就有违殷氏一族的传统了。他们可以不出仕,却不能胸无点墨,即便是女子,也起码要断文识字。可殷果哪管这个,让她读书她就装病,同一招行不通了,就变着花样换症状,令殷老爷哭笑不得。这种时候再看看诗书满腹的殷子夜,又觉得欣慰了,想想,殷果毕竟是女子,就任由她去罢。

想起在家里的日子,殷子夜总会不自觉地出神。父亲,母亲……自从逃难出来后,那两个人,是他绝口不会与殷果提的。当然,还有那些叔父,伯父,族兄弟姊妹……殷氏一族谈不上富贵尊崇,平淡安稳的日子却也过得踏实,可一切都毁于一夕之间,恍如隔世。

跟着殷子夜来到盈川侯府后,殷果只迈出过一次侯府大门,便是去沈闻若家中喝满月酒那一回。不是殷子夜不放她出去,一来殷子夜入侯府那一天就病倒了,之后反复无常,长期卧床,吃的药都比饭多,二来,世道不定,时局不安,连向来繁荣昌盛的都城都能陡然陷落,又有哪里绝对安全?三来,处在别人屋檐下,则须谨言慎行,殷子夜和侯府之主的交情还未建立,岂可将侯府当成自己家,说出就出说入就入?是以,尽管明知殷果闷得都快发芽了,殷子夜将近一年都无甚表示。

但他心中对这小妹最是了然,她体恤殷子夜身体不好,不跟他闹,殷子夜都明白。明白,然无可奈何。

入了冬,就真的不会再出来了。他能做的不多,至少,满足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愿罢。

准备一番后,殷子夜带着殷果出了门。“说好了,就这一次,以后不许再心猿意马了。”殷子夜低头对殷果道。

“好好好!”殷果鸡啄粟般连连点头,满心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早上出的门,将近中午两人才来到城外,阳光还算明媚,普照在大地之上,远远望去,一片无垠的金黄,也就是在盈川侯脚下的治地里,还能有这般丰硕的田野。殷果就像出笼的小鸟,一路上撒丫子欢快地四处乱跑,殷子夜叫都叫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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