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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道口爱情故事gl(136)

这花瓶不知从何时起就被陈秋糖收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知道叶从心不想看也不想扔。

叶从心咳了一嗓子,陈秋糖整个人打了个巨大的哆嗦,手中的花瓶一瞬间掉了下去,刚好砸在大花略有些迟钝的脑袋上。叶从心和陈秋糖两人同时惊呼一声,一个是为了大花,另一个是为了花瓶。

叶从心将从大话的脑袋上弹到地上的花瓶捡起来,心疼地发现花瓶口碰掉了一小块。她捡起缺失的那小块怼回去,用陈秋糖桌上的胶水粘好。等固定住了,本想稍微训斥一下陈秋糖,抬头见她正在安抚受了惊吓的大花。

大花已经步入老年,行动迟缓了许多,叶从心觉得半年之内它大概就要死了。看着陈秋糖心疼地照顾大花,不知为何她想起了这孩子仍然日复一日地往自己包里偷偷塞进来的费列罗。斥责之心顿时消失了。

她坐在床上,问出一句憋了有好长时间的话:“你和那个叫方茹的学姐在交往?”

陈秋糖没回头,背对着她后背一僵,闷闷地“嗯”了一声。

叶从心笑道:“居然动真格的。那个小美女那么喜欢你?第一次被你甩了,还能回来继续追你?”

陈秋糖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边走近叶从心,一边问:“不行么?”

她最后停在叶从心面前,两个人的小腿靠在一起,陈秋糖只要稍稍向前一推,叶从心就会后倒在床上。她整个人高挑而淡然,已经完全拥有女性魅力的脸、头发和身材,而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向下瞧,一般是好学生的样子,另一半社会。

叶从心又问:“你不是喜欢我么?就接受人家了?”

陈秋糖凝视了她半晌,终于走开了。她抱起大花向外走,“我去遛鸡。”出乎她意料的是,叶从心今天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天色已晚。两人在陈秋糖时常带着大花来逛的那个公园里散步,旁边时那条水沟。水沟今年刚被整治过,现在毫无异味,只有淙淙水声怡人。大花就跟在两个人的后面,前面的两个人类几乎不会回头看。

叶从心提醒陈秋糖:“大花没关系么?看它年老体迈,可别不小心被野猫叼了去。”

陈秋糖似是有点担忧,回头瞧了一眼,继续走路:“不会的。”

于是有遛弯的老人和小孩子围着大花看热闹,大花不理他们,一心杀出一条血路追随主人。有小孩子用小树枝逗它,大喊:“鸡/鸡!”

旁边的妈妈囧然训斥:“别瞎说!”

陈秋糖憋着笑转身等待,这似乎是给了大花紧跑几步追上来,陈秋糖见它追得挺起劲儿,便不理它继续走。不一会儿,好奇的路人便都散了。叶从心点评道:“你对大花有点渣。”

陈秋糖瞥她一眼:“跟你学的。”

叶从心就很委屈了。“你那个小女友,人真的好么?她家里有背景,人自然会傲气。她又是在网上混cos圈的,那个圈子我不了解都知道水深,她混得小有名气,谁知道有过多少经历。你和她发展到哪一步了?”

“什、什么哪一步……”

“哦,亲是肯定亲过了。上过床吗?据我所知,那姑娘肯定不是处,对你不可能把持得住吧。”叶从心突然笑了,“你知道怎么上床么?”

“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不跟你说话了!”陈秋糖跳着脚往前跑,跑了几步又打脸,回头来重新和她说话,“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博士的善用搜索能力。”

走到公园的尽头,过了一座小桥,该顺着小河沟的另一岸往回走了。陈秋糖突然说:“我想搬出去住了。咱们家离学校太远了,我每天都很困。我想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我会找个便宜点的。”

叶从心沉默。

“行么?”陈秋糖催促她回答。

“当然可以。别贪便宜,找个住起来舒服的,否则影响了学习状态和安全,得不偿失。”叶从心笑道,看上去不甚在意。

这段对话之后,两人更加沉默。陈秋糖想,看来她对我是否离开她确实不在乎,这就好,只要她能习惯,我就也能习惯,接下来她几年的离场,我当然也能顺利度过。这是个好的开端。

她又有些不甘心,偷偷地朝叶从心去看。她真的很平静,河边的路灯灯光发白,将她的脸照得想一尊神仙姐姐的石像,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

面对这样一块石头,她不知道自己的纠结和不舍意义何在。

“大花!”陈秋糖很想找个暖一些的东西抱一抱,回头一喊,愣了。

大花在哪儿呢?!

叶从心也一惊,跟着她一同四处望寻,微有弧度的河沿,很干净宽敞的一条行人道,游人零星,垂柳下的长椅上坐着个扇扇子的老人。此外别无动静。到处都没有一只花色公鸡的影子。

老人突然说:“你们找的是鸡么?刚有一只鸡,躲猫的时候掉到河里面去了。”

什么???您再说一遍?

叶从心忙跑到河沿,河沿没有安全栅栏,下面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活水正在向东流淌。她探着身子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河沟的水深如何她不清楚,如果老人没有诳她们,那么大花……

叶从心一回头,陈秋糖已经摸到斜长在河沿上的一棵树,手勾着树干,整个人半蹲在离水面不到半米的陡坡上。

“鸡是会水的!”陈秋糖对她喊着保证。可是她眼前也只有一如往常地深色河面,和水吞下多少小动物,都不会吱一声。

后来,陈秋糖顺着水流的方向向东追去,一直到河水被公园最东头的围栏所阻断的地方。她在哪里顿等了许久,如果大花死在了河里,那么尸体总会水流冲到这里来的。

可是什么也没等到,即便是第二天再来,是活不见鸡死不见尸。

叶从心安慰她:“大花本来就很老了,追着你走路都费劲。它大概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大花死得太突然太玄幻。如果它是在家中寿终正寝,那么陈秋糖不会这样不能接受,可是大花是跟着她,努力追着她的脚步却总也追不上的途中。她也说不准是自己抛弃了大花,还是大花主动放弃追赶而抛下了她。

也许真的像叶从心说的那样,大花没有死,只是太人性化,认为自己除了负担、除了阻碍主人轻松生活的脚步,已经百无一用,便默默地离开,找个地方安度晚年。陈秋糖想象着这种可能性,却愈发觉得悲哀。鸡随主人这句话已经成了一种诅咒,可是叶从心会像自己一样难过和自责吗?叶从心也会有为了谁而默默离开的一天吗?

两个人在楼下,用大花的羽毛立了个衣冠冢。叶从心说悼词。

“你是一只有道德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鸡,是一只有益于主人的鸡。可惜一生孤寂,少年时跟随主人远走他乡,一生也没有交过女朋友。”叶从心回头问陈秋糖,“大白算不算女朋友?”

陈秋糖肿着眼睛呆滞地说:“前女友吧。早就跟别的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