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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妖龙太貌美(38)

“穆棱东珠,可吸收日月光华,对修炼有所裨益。”他低声说罢,那珠子便飞到了山狼面前,随后渐渐隐入它的头顶。

瑞娘深深做了个万福,感激道:“希望以后还能再会。”

夙渊并没回答什么,她转身离去,牵着盼儿的手,与山狼一同走向山路尽头。

霞光流彩,盼儿咬着山果,回过头来向颜惜月挥手。在那一瞬间,颜惜月看到的却不是山狼驮着盼儿,恍惚中似乎是个陌生的男子让盼儿骑在肩上,与瑞娘并肩远去。

金色灵阵升起缥缈绚丽的光痕,瑞娘一家踏足入内,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

山风徐来,满坡草木簌动,灵阵已经黯淡退去,颜惜月却还望着那个方向。

夙渊走回来,“这次可是你自己放弃了夺去妖物元神的机会。”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元神……”她瞥了他一眼,又蹙眉问道,“那个狼妖想要修回人身得多久?”

夙渊凝视远山,道:“不知道,或许几年,也或许几十年。”

她怅然,慢慢走向山路的另一端,忽又回头问他:“你刚才走过去给了它什么东西?我怎么看到红光闪动,是不是之前你在小夏那里得到的东珠?”

夙渊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挑眉道:“哪有?分明是你看错。”

“那你把东珠拿出来给我瞧瞧。”

“……那么多东西找起来太烦。”

“什么!本来就是我的,被你抢走了而已,现在居然还嫌烦?”

“嗯。”

“……”

“对了,那夜我喝醉了,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自己说的话记不得了,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只是说了无涯和北溟?”

颜惜月脚步顿了顿,侧脸望他,“你在害怕什么?怕喝醉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吗?”

“我有什么不该说的。”夙渊避开她的目光,故作从容地从她身边走过。颜惜月埋怨似的追上几步,在他身后大声道:“你对我说——你小时候不穿衣服在水里乱游的事情!”

夙渊那洒脱的身形为之一滞,过了半晌才回头,以惊愕的目光望着她。

“我怎么可能说这个?!”

颜惜月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真是这样啊……”

夙渊冷笑:“好像你一出生就穿好衣服似的!”

落日融金,曳下长影,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远方。伏山岭幽谷很快又恢复了寂静,水流缓缓,飞鸟归巢,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千里之外,亦是夕阳西沉,南飞的雁群穿过如絮白云,寻找着栖息之地。

秀拔奇伟的洞宫山在晚霞映照之下遍染绮丽,其间险峰激流,幽潭石桥,无不清幽出尘。数百丈的高崖之上,云雾缭绕,松涛阵阵,雁群掠过山峰,飞向空谷中那一池澄澈。

雁鸣声声,秋水荡漾,潋滟倒影间有人坐于湖中央八角高台,廊台铜铃轻响,青烟袅袅。雁群自山峰间飞来,落于湖水浅滩处,却惊扰了原本在此踱步的一双白鹤。

白鹤飞起徘徊,发出阵阵唳叫,高台上的人缓缓起身走上前,淡然道:“气量如此狭小?远来之客,理应盛情相待才是。”

碧清湖水映出他皎皎容貌,着一袭素白深衣,衣襟缀以深紫锦纹,乌发间碧玉竹节簪通透明澈。

那一双白鹤翩然而来,绕着高台飞翔一圈,随后收翅幽幽落在他身边。他负着双手,似是看穿了白鹤的心思,说道:“既然此处被雁群占了,那就准你们今夜去宝丰岩栖息。只是需记得一点,不得搅乱化剑池中水流。”

两只白鹤颇通人性,点点头颅便潇洒飞向白云深处去了。

他眺望白鹤飞去之处,忽又微微侧过脸,“有事?”

湖畔竹林间隐现人影,朝他拜道:“太符观掌门有信送来,请师尊过目。”

“太符观?”他微蹙双眉,“昆逸真人素来与我交情甚淡,忽然来信倒是蹊跷。”

那人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听送信之人说,似乎是惜月在外惹是生非,将太符观两名弟子打至重伤。”

他沉默不言,眼底深处却有轻微不悦之色浮现,略一抬手,那人掌中的书信便徐徐飞来,悬在了半空。

阅毕,他喟叹挥袖,“当初就不该放她下山。”

素白信纸在晚风中飘飞,倏忽间燃起点点红焰,无声地化为零落火蝶。

第二十八章

离开伏山岭之后,颜惜月取出了七盏莲华,它的光亮比先前有所增强,可在空中飞不了多远便又折返回来,恹恹地落在她手心。

“没有力气。”它小声哼哼,收拢如含苞花朵。

颜惜月叹了一声:“看来灵力还未完全恢复,也不知要等到几时……”

夙渊倒也未曾流露出焦急的神色,见路边有石头,便坐了下来。颜惜月看看他,奇怪道:“你现在怎么不催着我使用莲华了?以前不是急着要找人吗?”

他平静道:“急又有何用?它灵气受损,寻不到妖气,也只能再等些日子。反正我时间还多。”

颜惜月见他这样说了,也只得将莲华小心收起。

这夜他们没有寻找到可住的地方,便留在了莽莽山间。

颜惜月坐在树下拨弄着点燃的篝火,抬头看着碧叶间的夙渊。这两日来他几乎就没休息过,如今才得以片刻安宁,枕着手仰卧在树杈间,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冰轮当空,寒白月色透过狭长的叶子缝隙落下,在他墨黑的衣衫上摇印了浅色的圆光。从颜惜月所在之处望过去,虽只能望见他轮廓清隽的侧脸,却觉恰如沉睡的冰莲,不敢有所惊扰。

忽又想起那夜他喝醉后,亮着眼睛拉着她的手胡言乱语,后来也是这样安静的睡去,醒来后却忘记了之前说的一切。

关于无涯,关于北溟,关于那长达一千多年的光阴。

颜惜月低眉,原来,自己对他还真是了解得太少。可从遇见开始,似乎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同行者,并未真正想过他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又会走向何方。

她悄悄走到大树底下,伸手摸了摸他垂下的黑衫。

很奇怪的衣服,墨色底子暗金盘纹,触及的时候像是有冰凉的水从指尖流淌而过,那种真实的感觉甚至使她不由看着自己的手指,却并未发现有水珠的痕迹。

颜惜月疑惑不解,又好奇地捻捻他的衣衫,来回玩了几次之后,一抬头,却惊见夙渊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一言不发地斜着视线望着自己。

她吓得赶紧松开了手,那墨黑的衣裾便飘然垂下。

“我……我看看你衣服好像脏了。”

他却还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脏不了,它不会沾灰。”

“是吗……”颜惜月尴尬地道,“这是用什么布料做的?好像很特殊。”

他直起身子,淡淡道:“鲛纱,故此遇水不濡。”

“鲛纱?”颜惜月想到了传说中的美丽图景,“就是能落泪成珠的鲛人织成的纱?你住的地方也有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