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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弦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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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爹和娘始终都没再出现过。

破旧的土地庙里,只有小哥哥给她梳着发辫。

银笙不知道为什么那夜中秋会起了大火,也不知道爹和娘现在是不是急着满世间寻她。她问过哥哥,但哥哥低声说,爹告诫过他,出了庄园后,就不要再提起自己的身份。

于是两个孩子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度过了秋冬。最为寒冷的时候,哥哥把她抱在怀里,她还是冷得掉眼泪,默尘便背起她,跑来跑去想要找个避风的地方。

“阿笙,要撑下去啊!等我长大了,带你回家。”小哥哥气喘吁吁地喊着。

寒冷的冬天终于熬过,那年元宵,银笙听到了远处村庄里的炮仗声,便怯生生地跟哥哥说想要出去玩。

“可是我们没有钱买炮仗啊!”默尘沮丧地道。

“就去看看,我不要买东西的。”银笙可怜兮兮地攥着哥哥的手。她已经在这昏暗的破庙里待得太过无聊了。

默尘不忍拒绝,便带她离开了破庙,出门前,还特意替她扎了扎辫子。

穿过村庄,沿着小溪再走了许久,才是热闹的镇子。银笙还记得去年元宵时,庄园里满是鲜艳华美的花灯,爹提着一盏好大好大的鲤鱼灯,领着她在园子里钻假山。

这小镇上人来人往,默尘紧紧抓着银笙的手不敢松开。远远的,有杂耍的人在燃放烟火吸引人群。默尘正想带着银笙过去,她却指着对面喊道:“那里也有鲤鱼灯!是爹给我的那种!”

说话间,银笙忽然飞快地挣开默尘,朝着拥挤处钻了过去。

“阿笙,不要跑!”默尘才喊了一声,那原本围拢过去看烟火杂耍的人群突然间四散奔逃,竟是烟火贴着地面乱飞起来,因溅到了看客身上,便引起了一阵阵的惊慌。

银笙还未摸到那盏鲤鱼灯,已被纷乱的人群挤得无法回头。

“阿笙,阿笙……”隐隐约约的,默尘不知在何处焦急叫喊。银笙被挤倒在地,只看到黑压压的大人们互相推搡。她哑着嗓子哭喊,可声音很快就湮没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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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过了多久才回到了破庙。

里面漆黑一片,累极了的银笙满怀希望地奔进去,喊着“哥哥”,可是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她躲到角落,想着哥哥应该会回来,可外面风声呜咽,默尘却始终没有出现。天色更黑了,银笙抱着双膝害怕地哭了起来。

昏昏沉沉地,似是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银笙三下两下抹去泪,扑了过去。

“哥哥,你怎么才……”话还未说完,抬头却见一盏暗黄色的灯在漆黑夜色中摇曳。

她下意识地缩回去,抓着木门紧紧抿着唇,望着诡谲光影间的那个陌生人。

“你要找哥哥吗?是他叫我来带你走的。”那人声音清冷,轻撩起帷帽前的白纱,微微俯身,朝着她伸出了手。

☆、第一章 武陵江水清且长

夏至前后,正是雨水丰盈草木滋长的好时节,鄂西北武陵峡两岸更是飞瀑直下,层峦叠翠。峭壁下江水奔涌,时不时跃起水浪,却也给微热的天气添了几分凉意。

这武陵峡狭长幽深,过往客旅要想加快行程,多数都要来此渡口。时近黄昏,还有多人在岸边茶肆坐着候船。靠外面的是远道而来的一群客人,个个肩背重物,肌肤黝黑,看上去像是走南闯北的商贩。

这些人正喝茶交谈,提着茶壶的伙计过来添水,不慎撞到其中一人带着的竹箱。那人迅疾回头扫视一眼,目光深处无端泛出一股阴寒之意,倒是让这瘦弱的小伙计吓得倒退一步。

边上一人似是其中的领头者,按住其手腕道:“没事,不要大惊小怪。”

“去吧,这里用不着你倒水了。”那人这才挥手叫伙计走开。

伙计忙不迭转到角落里的桌旁,这阴凉处只有一个身着黑色窄袖骑装的少年。少年本是早于那群人而来,落座后吃罢点心便伏桌休憩,任凭周围客旅走动聊天也未曾被惊扰半分。

少年此时还伏着不动,肩后背着一柄长剑,剑鞘乌黑如墨,中有赤铜盘龙纹饰,剑柄垂下赤红流苏,在江风中微微拂动。

伙计正替他收拾面前杯盏,先前说话的两个商贩也早就注意到这少年,不时以眼角余光扫视过来。

但少年依旧闭目,像是完全沉睡了一般。

两名商贩低声交谈数句,其中一人以眼神示意四周同伴起身赶路。这一群人肩背竹箱纷纷站起,却忽听远处马蹄声疾,抬头望去,但见一列人马沿江而来。当先的是一绿衣女子,以白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秋水妙目黑白分明。

女子一马当先,在距离那群商贩还有数丈之时猛一抬手,众多骑手快马加鞭,径直朝着茶肆冲去。

众商贩本已准备启程,眼见这些人呼啸而至,不禁迅疾聚拢。

倒茶的伙计见势不妙,早已逃到了远处。只剩那原在酣睡的少年,此时才似被马蹄声惊醒,揉着眼睛直起身子。但茶肆前正是剑拔弩张,并无人注意到他的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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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胜同,你胆敢在巫山杀人,看来是成心要与我们神狱为敌了!”绿衣女子说罢,长鞭一甩,身后众多跟随者飞身而起,如离弦之箭般扑向那群商贩。

商贩首领眉心紧锁,双臂一展,随手震起旁边桌上的杯碗茶盏。那青花瓷具顿时碎成断刃,在疾风中萧萧作响,交错着弹向前方。马队骑手本已要将这些商贩团团围住,但此时不得不横刀侧身闪避。

就在这当口,其余商贩已在一声呼哨声中迅猛出击。

无半点兵刃在手,只凭赤手空拳,却个个身形敏捷脚步诡异。尤其是那唤作高胜同的商贩首领,双掌开合盘错之间便卸下当前两名敌手的长刀。又一人挥刀砍来,高胜同身形看似未动,但那刀锋才到头顶上方,他已劈手夺过对方单刀,身子一纵将那人踢飞出三丈开外。

周围敌手数刀直落,高胜同拧身穿过刀丛,足踏木桌斜掠而出。掌风凌厉,于半空中直袭向那端坐马上的绿衣女子。

“砰”的一声,女子单掌迎击,两人身形各自一震。高胜同虽脸色发白,但仍蓄力再击,女子掌中长鞭卷起,缠住他手腕后猛一发力,直拖住高胜同掠向斜后方。

“交出血舍利,或许主人下令还能留你一条狗命!”女子冷冷道。

“难不成神狱也想来瓜分,那就叫你家主人自己过来!”高胜同紧扣长鞭末端,咬牙道。

绿衣女子嗤笑道:“就凭你,有什么资格与主人见面?”

高胜同怒喝一声,猛地挣断长鞭。那绿衣女子长发飞扬,十指如爪,直抓向高胜同眉心。高胜同单掌一扣,直接擒住女子手腕,但手掌才一触及,却觉这女子腕上炽热异常,他的指掌犹如被烈火焚烧一般。高胜同怪叫一声,抬腿飞踢女子面门,女子双掌交错,直落其肩,但听一声闷响,高胜同身子倒飞而出,竟一下子坠入了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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