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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美人顾(99)

骆怀溪拽着她衣袖的手指慢慢松开,乖巧地应声:“嗯。“视线越过顾翩然望向她背后的杨静怡,却在对方冷然的目光里率先移开了眼:虽然没有从那双眼里看到类似于厌恶的负面情绪,但是那有如实质的锐视仍是让她心头一阵不自在。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廊角拐弯处,骆怀溪垮下双肩,靠在了合上的门板背后,轻轻从胸中呼出一口浊气:果然,要让她的父母接受自己比想象中要难得多……不过,自己是不会放弃的!

稍稍给自己加了油打了气,骆怀溪开始环顾起周围的背景——顾翩然的卧室是她一贯的简约风格,以白色基调为主,不过比起其他居室的不同之处,则是五十坪的卧房里放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相框,依次是她不同时段的模样。

年幼的顾翩然留着及耳的碎短,表情冷淡,脸却是带着婴儿肥般的圆润,可爱得像一个瓷娃娃,让人恨不得掐一掐她的小脸。

少年时的她神色依旧平静无波,穿着及膝的连身裙,清丽的脸庞却已经能够看出将来的风姿,就连广场上庸碌的白鸽也经不住靠近。

青年时期的顾翩然开始显现出她冷若冰霜的气质,那双盈盈动人的眸子清澈无暇,空灵中却染了几分寂寞,一缕忧伤,叫人恨不能将她揽在怀里。

正中却是一张近照,而自己也并不陌生——正是那次校园舞会时她在台上弹琴的定格——黑白分明的钢琴键上跃动着剔透如玉的纤指,清妩的容颜漾着柔美的笑意,古意盎然的裙衫与现代冷硬的乐器对比,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是一种别样的魅力,登时让她沉迷。

但最终吸引她注意的却是在床头柜上摆着的一个小相框——看得出来,这个位置是伸手可及的距离——赫然是自己的照片。

骆怀溪脸色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嘴角却跟着上扬。

正在参观着,突然听到敲门声,她兴奋地打开门,却对上一张温和的脸:“骆小姐,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是能不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呢?只要几分钟就好……“

“抱歉,于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骆怀溪作势要关门,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抵住了,”囡囡……“

这镌刻在记忆深处仿佛叹息一般的昵称让骆怀溪一愣,不由松了手中的力道……

在距离顾翩然的卧室十多米的另一间房里,两个拥有着相似凛冽眼神、淡漠气场的女人相对而坐,空气中却不见冷凝,反而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算起来,两世加在一起,顾翩然的年龄要更长,所以她的耐心显然要更上一筹——即使知道小家伙在自己房间等待,她也并没有露出半分急切。

反观身为公司之长的杨静怡,纵然在统筹决策的时候杀伐果断,面对自己的孩子,也终究只是个会操心担忧的寻常妇人罢了。

因此,在摆了几分钟的冷脸发现收效甚微,顾三小姐纹丝不动依旧老神在在地品着手中的红茶时,杨董事长终于破了功,没好气地问道:“然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

当初看到照片时就觉得那孩子太年轻了,得到的数据也表明只不过是个大学生,跟自家女儿差了近一轮!现在见到真人,心里的不满就更加剧了:粉嫩嫩的小脸不施粉黛,充满了不谙世事的校园气息;水润润的眸子含羞带怯,见到自己时躲躲闪闪唯唯诺诺的样子,让自己怎么相信她能够陪伴然然走过一生?

——哪怕她的模样灵动可爱,确实戳中了长辈们的心坎。

然而她性格上的不足,却远远甚于她的性别所招致的反对。

“她会长大的……而且,她已经长大了。”顾翩然怎会不知方才骆怀溪的表现定是给看起来平和实则强势的二老留下了负面印象,却只是淡淡一笑:有些事,并不是能解释清楚的;有些事,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暂且不说她的性格,妈妈反对不是因为她现在的年龄小,而是与你相比,她太年轻了……”杨静怡眼角的细纹很淡,若是用些粉底,便能够遮去,可当她看向顾翩然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却好像一尾泛活的锦鲤一般,生动了她略显冷然的线条,却也描摹了已然沧桑的年华。

顾翩然一向坚守的心竟然莫名一颤。

“……妈妈。”除了轻轻呢喃出这两个字,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带给她曾经缺失的母爱的女人。

“唉……”杨静怡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那无奈的叹息声中充满了疲惫。

顾濂身为S市的掌权人,若要维护仕途和舆论导向,自然是不能允许,否则,一旦被媒体发觉了这一点,那么相信翌日清晨,类似“顾氏幺女豢养同性、情人“、”顾家小姐不爱绿丛爱红妆“的八卦报道就会立刻布满各大网站、报摊的头版头条。

再说杨静怡,旗下掌管着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若是顾翩然的恋情一曝光,第二天的股价将会面临暴跌直至崩盘的危险,不仅是杨氏,就连其他大大小小有瓜葛的企业乃至行业链都将有所震动。

——毕竟,在相对其他地区不那么开放的Z国而言,同性之间的感情却是要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

当然,作为一个母亲,以上只是她考虑的第二个问题,或者说次要矛盾,真正让她与顾濂不能坦然接受的却还是顾翩然与骆怀溪过大的年龄差。

“然然,你有没有考虑过,也许现在你们都离不开彼此,但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后呢?等到爸爸妈妈都不在了,等到你老了,她却是正当壮年……”杨静怡见顾翩然的眼神还是一片淡然,似乎没有意识到她言下之意的严重性,不由拔高了嗓音,急急说道:“你能保证,她会一如既往地对待你么?当你失去了美貌、财富、地位,而你们之间,没有婚姻的约束,也没有后代的维系,你能肯定,她还会陪在你身边么?”说到最后,杨静怡的表情已经严肃到严厉,脸颊泛红,胸口也因激动而起伏喘息起来,全然不复平时的镇定冷冽。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番声情并茂、有理有据地剖析虽然不能让女儿幡然醒悟,但至少也能引起她一些深思吧?哪知对方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却不以为然。

她也了解自家女儿看似淡然无谓实则固执到极点的性格,可依旧气得脸色发青。那张保养得宜依稀能见当年万种风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倒是让顾翩然多了几分动容

,忙倒了一杯红茶递给她。

见她虽是神色不虞,但喝了茶后面色好了些,顾翩然才缓缓开口:“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活在当下吧……况且,“她抿了一口茶,声音清婉而笃定,”我信她。“

信她永远都是那个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孩子。

信她永远都是那个为了自己等候七年的爱人。

信她永远都是那个为了自己坚守本心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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