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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梨花压小溪(93)+番外

——只是,你一心为了她好,却可曾想过,这是否是她所愿?

她默默看着顾翩然一遍又一遍温柔地轻吻着骆怀溪的额头,还是咽下了这一问。

日已近薄暮,在桃花寨两处厢房枯坐良久的两位新娘和蓝翎在听得寨众报告后,忙不迭提起轻功,掠身飞向了紫坤山顶。

夕阳西下,万丈霞光已经被云彩遮去了大半,只微微散发出了柔暖的光晕,然而在峰顶崖边那个单薄的背影衬托下,这光辉却镀上了一层冰凉的金色,生生染出了几丝悲凉。

骆怀溪仍是一件未曾换下的喜袍,宽大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青丝缭乱,她却似无所觉。双手抱膝坐在崖边,只差一点,便要掉进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溪溪……”苏妍心里一颤,就要飞身上前,却被蓝翎攥住了手腕。

眼中虽也闪着掩饰不住的焦急,蓝翎还是示意苏妍不要轻举妄动——若是她将骆怀溪惊得失足跌下,该如何是好?

“发生了什么事?”顾倾城沉着脸问道。

宋以澜负手望着天边的云海,神色怅然。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风舞低低地回道:“长公主她,消失了。”

“什么!”顾倾城瞪大了眸子,吃惊地揪住风舞的衣领,“失踪了?什么意思!”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失踪了?

若说是被人掳去,凭她桃花寨的防守,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若说是她自己离去,一个身中奇毒又失了武功的弱女子,又能躲到哪里去?

任凭顾倾城失控地扯着自己的衣领,风舞苦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们跟着长公主来到山巅崖边,她只说愿以一命换得你们一世平安,便纵身一跃,跳下这万丈悬崖,白光一闪,便失去了她的踪迹。”

“为什么?好端端地她怎么会来这山巅?是不是你们逼迫她?姑姑已经没有多少寿元了,对你们有什么威胁?你们何必苦苦相逼!”怒不可遏地嘶喊着,顾倾城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额上青筋四起,眼眶也充满了血丝。

“她说故地重游是为了缅怀初遇。”闻言,骆怀溪浑身一震,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又很快被风吹得无痕。

风舞缓缓摇头:“况且,陛下无意相逼,只是……”

“我不想听解释!”顾倾城甩开了风舞的衣领,忧心忡忡地扫了一眼骆怀溪僵坐的背影,又恨恨地瞪了一眼宋以澜,焦急地转身召集人手准备搜山。

苏妍和蓝翎谁也没有开口,就这么默默地陪着骆怀溪守在原地。

许久过后,风舞和宋以澜离开了。

三天三夜,骆怀溪仍是呆呆地坐在山巅崖边,一动不动。单薄的身影在猛烈的山风吹拂下晃晃悠悠,仿佛下一刻就要随着那缭绕的云海坠下去似的。

一直陪着她苦守的两人虽是心疼,却无可奈何。顾倾城的搜救队还在山脚下徘徊,却依旧没有传来一丝好消息。

熬得唇色发白,眼下泛起了青色,就连内力深厚的蓝翎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苏妍终于忍不住飞身上前,一把捞回了骆怀溪摇摇欲坠的身子,入手是一片冰凉。

“溪溪……”又是心疼又是气急她不爱惜自己,苏妍不停地揉搓着骆怀溪僵硬的手臂和背脊,试图让她暖和起来。

好半晌,骆怀溪似乎才从失神中回过来,眼神哀哀地望着她,凄楚又彷徨:“她们说,然不见了……她又丢下我离开了。”她好像是在强调什么,又似乎只是喃喃自语:“我不信!我不信……”一丝鲜红从她唇边缓缓溢出,黑亮的双眸瞬间失去了光彩。

她脱力地倒进苏妍的怀里,好像整个世界在顷刻间崩塌。

十日,顾倾城带人遍寻紫坤山,一无所获。

三月,骆怀溪拖着虚弱的身体,跟着搜救队一起行动,依旧无果。

半年,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考完了,长舒一口气……

但是悲催的是,才刚考完就要马不停蹄地滚去实习,在一个近郊的小厂子里过着朝九晚五的苦日子!七夜连咆哮的力气都木有了= =

说好的粗去玩都泡汤了有木有!45°角明媚优桑中……

☆、66永爱

七年后。

紫坤山,桃花寨。

金鸡才刚啼过,万籁仍是无声。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初初冒出头,柔柔地抚摸着侧卧香榻的佳人。黑如墨缎的发,不点而朱的唇,极致的对比下是香艳的诱惑。细碎的微光轻触着她羽扇般纤长的睫毛,扰得佳人不厌其烦,好似马上就要从香甜的美梦中醒来。

绣着大朵朱色牡丹的蚕丝锦被之下,滑出一条肤如凝脂的玉臂,柔荑随意探了探,却没有摸到意料中的温暖,勾魂夺魄的美目浅浅地掀起一条缝儿,水光潋滟的眸色迷迷蒙蒙地轻扫,枕边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见怪不怪地撇撇嘴,随手揽过了一边的抱枕在怀,佳人侧首轻蹭着另一方仍旧残留伴侣气息的锦枕,继续未完的酣眠。

另一间厢房内,身着嫩黄色小衣的娇俏女童掩着小嘴打了个呵欠,泪眼朦胧地望着身边一袭水蓝色亵袍,支颐浅笑的美人,奶声奶气地撒娇道:“翎姨,翩翩好困,可不可以晚点起?”

被唤作“翎姨”的美人菱唇勾起一道婉约的弧度,听得她糯糯的童声,心下一片软和。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背脊:“那就再睡一会儿吧……”似有所觉地向窗外投去一瞥,眸光轻闪。

随手拢了拢散落的发丝,为女童掖了掖被角,素手不疾不徐地轻拍着她的肩头,美人轻哼着悠扬的小调儿,哄着她再次进入梦乡。

后院偌大的练武场内,立着几个练功用的木桩、石墩,林林总总陈列了几排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

此时,能够容纳百人的场中只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显得场子有些空旷。

高的那个一身短打劲装,青丝高高束起,露出一截晶莹白皙的颈子。光洁饱满的额头下,是一双灿若星光的明眸,挺直的鼻梁,薄而有型的唇,清丽动人又英姿勃勃。

矮的那个也是干净利落的胡服,身量小小却身姿挺拔。在那人的指导下,一板一眼地打着一套拳法,虽然谈不上什么杀伤力,但一举一动间却十分流畅,隐隐悟出了几分神髓。

抱臂静观那挥汗如雨的小身影,面色仍是冷然,眼中却划过一丝赞赏。回首远眺了一下天色,若有所思地抿唇,复又回过头接着监督起来。

紫坤山巅。

晨曦的天光并不刺眼,像是裹着一层绵软的光晕,袅袅娜娜地普照着大地。天气并未转凉,但山巅的罡风却是四季常猛,昼夜无分,尽职尽责地咆哮着,好叫那些妄自靠近峰顶的凡人知道,山神的威严可不是轻易能够挑战的。

然而在初生的日晖下,一袭青衣不惧这凛冽的罡风,静静地伫立在崖边,一动不动,任由风吹乱她的青丝,掀起她的衣袍,仿佛早就与这周遭之境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