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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梨花压小溪(48)+番外

“先说我师父顾翩然。她其实是我的亲姑姑。除了圣水宫主,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当今皇上的胞妹,辅政宣仁长公主。我的母妃柳妃,曾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算起来,我也是个公主。”顾倾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只不过当年对外宣称我才出世便已夭折,所以并未在宗碟上记名,也没有御赐的封号,因此,也不比那些正牌公主。这‘殿下’二字,还是算了吧!”

“那圣水宫,又是怎么一回事?”苏妍的这句话也是另俩人的疑虑。

“我娘因为难产,在我初生后便去世了。皇帝与姑姑都伤心万分。听一个江湖道士说:如果集齐了‘天山雪蛤’和‘火焰赤蟾’这一对奇宝,再有玄凤令作引,便可起死回生。所以姑姑离开皇城,创立了圣水宫,在江湖上行走,以便搜寻奇宝的踪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骆怀溪,顾倾城并没有说出顾翩然与柳妃的关系。

“难怪圣水宫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能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势力,也难怪当年苍鹤鸣的案子会有官府介入而不了了之,却原来圣水宫的背后,竟然是朝、廷!”身为枫叶山庄的大小姐,苏妍对于长期压制自家势力的敌对门派实在难生好感,更何况对方的少主又是自己的情敌,听到顾倾城坦白圣水宫的背景,忍不住冷冷地嘲讽道。

顾倾城也知道江湖中人与朝、廷之间由来已久不可调和的矛盾,虽不忿,却强自压下了脾气,并不吭声。

见气氛有些僵硬,蓝翎一抖折扇,打起了圆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是皇室中人?谁又没有苦衷呢……”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又想起了不顾自己幸福将自己许配于人的父亲。

在蓝翎若有所指的话中,苏妍也不免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心中不甚唏嘘,沉默了起来。

“据属下所知,玄凤令作为历代武林盟主的象征,本不在枫叶山庄。然而偏偏在两样奇宝出世之际,玄凤令也跟着出现了……更为巧合的是,诸位小姐与这三件宝物,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风舞笑眯眯地开了口,打破了平静。

她本意是点出几人背后的势力与这三件宝物的关系,想来这几人均是玲珑剔透的心思,只需她稍加点拨,便能想通这其中关窍。

风舞的话犹如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光滑如镜的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众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见自己的话成功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风舞反而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转身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叠手稿,递给了骆怀溪。

骆怀溪不明所以地接过厚厚一沓纸张,随意翻了翻,却立即呆愣当场——那一张张画稿,画的竟全是同一人!

有满脸陶醉拉着小提琴的,有汗如雨下扎着马步的,有心满意足酣然入眠的,有喜气洋洋大快朵颐的……各种姿态,精妙传神,无一不体现了画中人的神韵精髓,可见画工之深,更可见画者之用心。

这张看了十多年的容颜,分明就是她自己!

厚愈虎口的一沓画稿,何止百张?要多少个日夜的呕心沥血,才能描绘出如此之多的瞬间?

骆怀溪一张又一张地翻阅着,越到后面,越难以自持,眼眶已渐渐泛红。

待到最后几张时,泪水已是决堤而下。

那几张画稿,无一例外是一个骑着骆驼的稚气少女,怀中抱着一只圆滚滚的西瓜,满眼天真,笑容灿烂。那五官神色,与三年前的自己如出一辙。

通篇并无一字,却满满的都是“骆怀溪”三个字!

有几张画稿甚至布满了泪水打湿的痕迹,还有一张,竟沾上了一抹鲜红!

骆怀溪痛不可遏地将那厚厚一沓画稿整整齐齐地收拢好,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哽噎地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任凭泪水肆意地汹涌。

这笔触,她怎会认不出?

正是她时刻放在心上,每每想起都会狠狠痛上一遍的人啊!

她本以为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如今,见到这些画稿,她能否有一点点奢望,其实那个人的心中,也是有自己的?

泪眼朦胧中,她忍不住抬眼去看笑容可掬的风舞,期望得到她的肯定。

却见风舞弯了弯嘴角,取出绢帕为骆怀溪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悠悠地说道:“这叠画稿是属下无意间从长公主殿下的书房中得到的。属下见这画中的少女天真活泼,俏皮可爱,本想拿来博骆小姐一笑,谁知竟是弄巧成拙了,是属下的不是。”却是半点不提画中人与作画者。

话锋一转,又说道:“嗯,只不过长公主殿下近日瞧着倒是不太好呢……不怎么肯吃东西,也难以入睡,似乎,还嗝血了?”指尖有意无意地点在那张带着一抹鲜红的画稿上,风舞的语气夸张,似是而非的猜测着,却让骆怀溪陡地揪起了心。

不行,她一定要去见那人!

亲眼见她,亲口问她,是否真的对自己没有丝毫在意?是否真的就这样舍自己而去?

哪怕将会得到一个痛彻心扉的答案,也不过是断了念头,从此心无杂念,安安分分,总好过痴心妄想,行尸走肉地过一辈子。

若不能问个明明白白,自己绝难安心,也绝难甘心!

心念至此,骆怀溪突然觉得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对她的思念竟是前所未有的爆发出来,让她顾不上细想,顾不上在乎眼前的境况,只急急地催促风舞快些赶路,恨不能生出一对翅膀,马上飞到她身边。

骆怀溪的转变与急切,另三人都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却是没有阻止的立场。

嘴角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风舞颔首:“属下遵命。”

伸手按着特殊的节奏轻叩窗棂,片刻后,骆怀溪便觉得马车加速疾驰起来。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正将她不断向那人所处牵引着,拉扯着。然而即使前方有再多的波折,再多的苦难,她也甘之如饴,在所不惜。

伊之所在,心之所向。

车剧烈地摇摆颠簸,似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颠出来,她却觉得心中前所未有的平稳。

☆、36宫惑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骆怀溪一行终于来到了耀都。

马车在皇宫的边门停下了。在风舞好说歹说斩钉截铁地发誓赌咒一定会保证那三人的安全,又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威胁下,骆怀溪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风舞下了马车。

没有时间仔细打量皇宫的构造,她一心只想快点见到那人。

顾倾城三人被带向了不知名的某处,而骆怀溪则被单独带进了一座宫殿。

“凤仪宫”三个烫金篆字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骆怀溪却毫无所觉。

将她送至宫门口,风舞并不多言,只扬起一抹鼓励的笑,示意她进去。

骆怀溪虽有千万个问题,却也知道此时的风舞不会回答她,只有按照她指使去做才有可能见到顾翩然。

伸手轻抚胸口,怀中是那厚厚一叠手稿其中之一。感受那纸张薄薄的厚度,骆怀溪迈进殿门的步伐变得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