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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梨花压小溪(20)+番外

只是她初来乍到,未入别馆而是专门由顾倾城带进会场,所以她并不认路。

独自在枫叶山庄里晃悠了一会,陆陆续续抓了几个经过的仆从问路,这才找到了圣水宫暂歇的小院。

这小院远离主院,人迹罕至,倒是清幽。茂林修竹,小桥流水,十分别致,要在庄子里修建这景观实属不易,枫叶山庄的财力可见一斑。

只是进了院门怀溪又犯了难,这么多间屋子,到底师父住在哪一间?偏偏刚才只顾着打听师父去了哪个院子,忘了问师父住哪一间了。

暗骂自己一通,知道按师父的性子绝对不会回应自己的呼喊,骆怀溪决定用最笨却也是最实在的办法——挨个找。

从左边的回廊开始找起,每一间屋子都上前试着推门,然后再叩门,叫几声师父,若是不应则再试下一间,如此往复,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将第一排房间排除。

骆怀溪清了清嗓子,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骨,给自己加油鼓劲,向第二排房间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异变突生。

一道黑影倏忽而过,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觉一道异香袭来便失去了知觉。

厢房内,顾翩然盘膝而坐,双目微阖,手心向上,心中默念着圣水宫的心法。

面上是一片平静,心底却如波涛汹涌。

回忆起过往种种,与恋人相识、相知、相恋的情景,在廊下相偎赏月,在河畔迎风起舞,在树下葬花定情,在榻间彻夜缠绵……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恍然一如昨日,最后却定格在一张稚嫩而清俊的笑脸——那是徒儿骆怀溪。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停止运功,否则会有走火入魔之虞。

却另有一股执念阻碍自己,怂恿自己继续修炼。

她不愿意承认,溪儿在自己心中已不只是徒弟;她不愿承认,溪儿的出现让恋人的脸渐渐模糊;她不愿承认,溪儿已成为她的心魔。

在不知不觉间,溪儿已经占据了她的心扉,左右了她的情绪。

但是,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心浮气动,犹自不肯停歇,反而迎难直上。

渐渐,阻滞减少,气息渐平,似入佳境。

猛然间察觉到异动,顾翩然强行收功,内力反噬,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染得唇色娇艳欲滴。

抬眼看向闯入房中的不速之客,目光扫到他怀中的人时不由一凝,面无表情却是不怒自威。

见顾翩然并没有多大反应,那蒙着脸的黑衣人桀桀一笑,一把撤下脸上的遮掩,:“宫主大人,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本座?”阴冷的目光直直地锁在她身上,恨与欲的火焰交织。

“苍门主,别来无恙。”顾翩然语声淡淡,眼神毫无温度,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苍鹤鸣,苍剑门门主,正是三年前那群偷袭圣水宫的黑衣人的幕后主使。

因他的属下下重手伤了骆怀溪,顾翩然便派了门下暗堂弟子将他满门屠灭,手段不可谓不狠辣。

在顾翩然看来不过是清理了一堆垃圾,在对方而言却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苍鹤鸣虽是一派之主,却也敌不过善于暗杀的一整队圣水弟子,拼死抵抗才保住一条性命,到处东躲西藏,就怕被抓住。

日日逃匿没有让他绝望,反倒激起他的凶性,让他无时不刻不惦记着报仇雪恨。

只是江湖众人全凭实力说话,强者为尊,又有官府介入,要扳倒圣水宫谈何容易?凭他一己之力,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潜伏许久,终于发现了一个绝妙的时机。

原想趁对方落了单好行动,没想到又有一只小羊羔送上门来,他的胜算更大了。

他冷笑一声看向顾翩然:“本座一门三百一十七人,尽数被杀,是不是你们圣水宫做的?”说到愤怒处牙齿咯吱作响,手下一使劲儿,骆怀溪白嫩的颈项瞬间浮上了青痕。

顾翩然心中一痛,却面不改色,只淡淡地答道:“不错。”手下悄悄运功,嘴边又渗出几缕血丝。

听她大方承认,苍鹤鸣恼怒更甚,见她运功吐血,又张狂得意:“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中了我的化功散,不出半刻便叫你功力尽失,看你还拿什么和我斗!”

见顾翩然不接话,他又忍不住炫耀:“这化功散千金难得,是我费了千辛万苦从北疆毒医那里求来的奇药!”她仍是不为所动,苍鹤鸣眼珠转了一圈,笑的不怀好意,“哦,忘了说,我还在里面掺了些别的药粉,似乎是‘鸳鸯和合’?还是‘颠鸾倒凤’,啊呀呀,是不是都添进去了呢?”

说到起劲处,他一双粗糙的大手来回抚摸着怀溪滑腻的脸蛋,眼神却是大剌剌地盯着面罩寒霜的顾翩然:“这毒医的药果真名不虚传,无色无味,见效极快,要不是早先服了解药,本座也要受不住了呢!不知道凭宫主大人的修为可以扛多久呢?我怀中的小美人可是支持不住了!”似在回应他的话一般,怀溪脸色绯红,无意识地扯着领口,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若是你束手就擒,乖乖从了本座,本座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苍鹤鸣的手缓缓在怀溪的腰间轻抚,眼神却对着顾翩然,谨防她的动作。

顾翩然一时怒急攻心,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

她浑不在意似的取出丝帕拭着嘴边的血迹,冷冷地看着胜券在握的苍鹤鸣:“你既要寻死,本宫成全你。”

话音才落,手中的绢帕已向着他掷出,虽是细软之物,却由于内力的灌注锋利无比,犹如飞刀一般射来,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让他来不及避让,只能堪堪偏过头去。

这一避虽是免去身首分离的下场,却被削去了发髻和半边耳朵,登时血流如注。

“你……”苍鹤鸣心下大骇,这顾翩然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中了化功散还能有此余力,委实可怕。

此时他发髻散落,满脸鲜血,由于疼痛而面色狰狞,仿若厉鬼一般。

“毒妇!你难道不管徒弟死活了么?”他惊怒交加的大喝,恐惧却慢慢渗出心底——这女人的表情过于平静,平静的让他不安。

这不应该是一个中了化功散又投鼠忌器的人所有的反应。

不对劲。

他压下不祥的预感,正准备掐着怀溪威胁,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低头看去,顿觉心胆俱裂——他的一双手此时竟然齐齐脱离了手腕,落在地上,切口平整,鲜血飙溅,在他低头看去的时刻才惊觉剧痛难当!

竟然是顾翩然化指为刃,凝虚成剑,削断了他的双掌。

这是什么武功,为何从未见她用过?

却再也没有机会让他明白了。

“啊啊啊!”抱着双臂,他痛得蜷缩在地,不住打滚,突然又觉得喉间一痛,一阵窒息。他知道这一次被划开的是他的颈动脉。

没想到占尽优势的他,还是败在了对方手中。

他挣扎着看向取了他性命的人——此刻顾翩然已从床榻上站起身,面色无波地觑着他的惨状,仿佛觑着区区一只蝼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