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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厨子以后(181)+番外

谁能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

正值腊月,又不是待客的时候,大堂上根本没有炭火,黎明的寒气几乎要把人冻的没有知觉,早先她脱给褚直披着的氅衣又被褚直给她披在肩上了。他嘴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二娘却看懂了,他在说“我没事”。

褚直把视线从二娘脸上移开,转向前方。他虽然穿着女装,脸上抹着胭脂水粉,那双眼睛却给人以一种奇异的安宁之感。他如此镇定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却让她稍感放心。

世事难料,难以把握的事情太多,有一样东西却可以握在手里,那就是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大堂的台阶上。又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小黄门抑扬顿挫的喊声,屋子里所有人立即下跪迎接。

早就侯在外面的老太君就跪在台阶下迎驾。

二娘还是第一次见到武靖帝。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武靖帝是被一大群人簇拥进来的,虽然龙袍在身,却难掩老迈之态,每走一步都似乎很艰难的样子。唯有面容,仍保持着上位者一贯的威严。

二娘只从一侧悄悄看了一眼,就急忙收回视线,装作专心跪拜的样子。

这老皇帝,路都走不稳了,还来搀和褚家的家世,不过,也许是贵妃娘娘的意思?

“给老国公夫人赐座。”武靖帝先说了一句,接着道,“开始吧。”

干脆利落。

立即有人抬了一张大案上来,御医从随身医箱中取出器皿、银针。

二娘借这个时候望了老太君一眼,才过了一夜,老太君满面憔悴,像老了十岁。而褚陶的姐姐,贵妃娘娘,面沉如水地坐在一侧,看不出在想什么。

“圣上,这一碗是清水。若褚陶与褚直是亲生父子,血液必会在水中相溶;反之,则会泾渭分明。”

武靖帝点点头,并没有说话,二娘袖中的手不觉抓紧了。余光里,身边的人还是腰背挺直的跪着。

滴血认亲,在这个时代是辨别亲子关系的最高级手段了。二娘当然知道是不可信的,但所有人,包括褚直,想的肯定都和她不一样。

“等等,我看看。”贵妃忽然道。

武靖帝并没有阻拦,小黄门用托盘把那碗清水送到贵妃面前,贵妃端起来仔细瞧了瞧:“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了。”如果褚直不是褚陶的儿子,她也会颜面扫地。

御医先取了褚陶的血,然后抓住褚直的胳膊,用银针刺破他的手臂取血。两人的血都加入碗里里,一盏茶过后,御医的声音响起:“圣上,血并未相溶。”

“荒唐!”武靖帝手上一直缠着的佛珠砸在地上。贵妃急忙跪下:“圣上息怒,保重龙体。”

“恕国公无罪,那几个弹劾国公的一律降职查办!至于这个孽种,就交给国公发落!”

武靖帝扫了一眼褚直,那眼神极是厌恶。

褚陶立即谢恩,请武靖帝移驾暖阁。

后面的事儿,二娘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被叉着打出了国公府。

这事儿是朱照亲自办的。几百名神卫军在后面跟着,二娘虽然不是英雄,也知道绝不是逞能的时候。好在这个点儿还早,国公府外面看热闹的人还没那么多。不过还是有些人对着褚直指指点点。二娘先摸了一把脸,确定这真不是在做梦后,一手拽着褚直,一手拽着敛秋,一口气跑出了两条街,她担心万一褚陶后悔了,把褚直捉回去杀了就完了。真杀了,褚陶一毛钱都不会赔给她。

滴血认亲前褚直还算镇定,从御医说血没溶在一起,褚直就呆呆傻傻的了。

敛秋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天寒地冻又饥肠辘辘的,二娘琢磨了一下,先不要回娘家,这样回去,她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先全身上下摸了一边,又在敛秋身上找了找,一共找出来十个铜板。好在她手上还有一对镯子,耳朵上还有一对坠子。先拦了一顶轿子,把褚直和敛秋都塞进去,自己跟在外面,直接去当铺,用一只镯子当了五十两银子。然后去成衣店,叫敛秋跟褚直轿子里等着,自己进去给褚直买了袄子、袍儿,最后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给了伙计了两钱银子叫他送些热包子汤粥。等敛秋从混混沌沌中回过神来,二娘已经给褚直换好了衣裳,洗净了脸,两人坐在桌子前吃鲜肉小馄钝了。

她这个丫鬟好像成了主子。

二娘见她要哭,忙道:“你先别哭,过来吃饭,吃完再哭。”

褚直默不作声地往嘴里送馄饨,他比敛秋回神早,二娘带他进客栈时他就缓过劲儿来了,本来对褚陶也没过多的期望,这个结果反倒是在情理之中了,所以只是消化了一会儿那种难堪。

敛秋吃完一碗馄钝后就知道二娘为什么让她吃完再哭了,吃完就不想哭了呀。

其实人最难过的就两件事,一是吃不饱,二是睡不好,要是这两件都满足了,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烦恼。这不敛秋刚放下碗就打了个哈欠。

“你去睡一觉。”二娘叫她去睡觉。

敛秋觉得自己怎么能睡得着?

“褚陶既然把我们赶出来了,就是不想杀我们。你想想还有老太太,好歹贵妃也是三爷的亲姐姐。最不济,还有王宁。所以只要有银子,咱们就饿不死也冻不坏,有什么好担心的。睡觉去。”

通常遇到困境,人不是被困难打败,而是被自己对未来的恐惧打败,如果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十个有九个都能过来,剩下那一个是腿断了。

敛秋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实际上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毕竟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刚又吃的很饱。

褚直碗里的馄钝还没有吃完,他吃饭斯文,这个时候虽然眼窝淤青,气色也不好,吃起东西来还是优雅的很。

不过心里就没那么优雅了,想象一下,在心里一直圣洁无比的母亲忽然成了红杏出墙的女人,自己变成了一个野种,被赶出了国公府,还不知道父亲是谁……褚直没疯,也真是不容易了。

吃完最后一口,褚直放下勺子:“你去给我找纸和笔墨来。”

“干什么?”她还有话要跟他说呢。

褚直抬眼看了她一眼:“我要休了你。”

方才他浑浑噩噩地被她拖走才免遭神卫军的乱棒,他却看到了别人对他的指指点点。这一碗饭暖了他的胃,也让他清醒过来。现在他已经不是国公府的公子了。褚陶底下说不定准备怎么对付他;就算他不出手,罗氏还不会放过他,他得把二娘送回娘家去,立即。

“写休书,我要休了你。”

二娘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使劲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花子:“你真是把我感动了……”

褚直:……

“你太能吃,我养活不了你。”

二娘:……我可以少吃点。

“你力气太大,我扛不住。”每次都弄得他腰酸腿疼。

“那我以后都让你在上边儿。”二娘凑近他吹了口气。

褚直脸红了,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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