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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贵妻(179)+番外

这几年的清苦侘傺不仅磨光了沈兴所有的傲气,还几乎耗尽了他对妻儿的情谊。

贫贱夫妻百事哀,在一次又一次因为几个铜板吵得不可开交后,他就转而开始专心筹谋出路。

抛开旁的,他如今也觉着女儿若能跟了贵人也是好事。

宁做将军妾,不做庸人妻。

曾氏望见丈夫面上的冷漠,几乎哭断了气。

她怎就这般命苦!

入了永定门,沈碧音坐在逼仄的黑油皂幔马车里,将侧边帘子掩得严严实实,唯恐路上忽然碰见什么昔日熟人。

马车一路兜兜转转,不知拐了多少道弯后,终于在一座宏阔府邸的后门外停下。

因着一路上帘幕紧掩,沈碧音也不知眼前这是谁家府上还是不过一处别院而已。

她被人领进了门,低垂着头,到了一处敞厅外。

紧闭的槅扇开启一扇,引路的丫鬟跟里头的人回了话,示意她入内,随即躬身退下。

沈碧音怯怯抬眼,发现敞厅上并未挂匾额。不过她从前是世家小姐,知道父亲素日若是要见哪家来传话的小厮,都是在敞厅这种不正式的地方。

她现在怕是连个小厮都不及。

她跨入门槛后,听见一道沉冷男声命她将门掩上。

她紧张至极,依言照做。

“你祖父,原汝南侯沈章,已瘐毙狱中。”

沈碧音才回头,正欲施礼,迎头就被男人这话砸懵了。

她瞠目结舌,僵立原地。

祖父竟已过世了!

祖父是沈家的主心骨,她原还想着,等撑过这段苦难,就能把祖父从牢里捞出来,届时沈家还能东山再起,慢慢回到从前。

男人看沈碧音愣在原地,冷声道:“到跟前来。”

沈碧音忙趋步上前。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漫不经心道:“想不想再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沈碧音连连点头。

男人修长手指在她下巴上与嘴唇上摩挲几下,又垂眸细细在她脸上端详一番,忽地一把抽开手,皱眉道:“你先前当真是京城排得上名号的美人?”

沈碧音虽不知他为何正事不论,先提这一茬,但仍是不住点头:“千真万确。莫说世家女里面,纵然放眼京师,也难寻容貌胜我的……”

她唯恐对方嫌弃她,激动起来,自称都忘了改。

男人讥笑:“是么?那你可知燕京嫱施?”

沈碧音一口气堵在胸口。她对施敏倒没甚敌意,但为何总是逃不开顾云容这个话头。

“果真美人都是娇养出来的,想来穷地方待多了,再水灵的花儿也得干萎,”男人慢慢碾了碾摩挲过她肌肤的手指,“你这皮肤都糙了。跟那位比,瞧着可是差远了。”

沈碧音深深埋头,委屈得鼻腔泛酸,根本没留意后面那两句话。

对于姑娘来说,这等话实是伤人。

“不过也勉强能入眼,小嘴儿瞧着倒合我意。”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出了会儿神,满面憾色,长叹一声,大手倏地一伸,压住眼前姑娘瘦弱的肩,一径将人按跪在地上。

沈碧音跪在冰冷的花砖地面上,却半分感觉不到冷。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男人,双颊已经涨红如滴血,灼若火炙。

敞厅四面槅扇全部拢严,此处又背阳,沈碧音矮身跪在男人高大身影所投下的阴影里,仿佛被晦暗整个笼罩。

她眼睁睁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解开下裳。精细丝缎轻轻摩擦,一片阒寂中响起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奢绮靡靡。

男人一掌按在她头顶,迫她仰面朝他:“先来些开胃小菜,再说正事。放心,有你伺候我的机会。”

沈碧音又羞又怕,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即刻被男人堵上。

顾云容回府后,将自己从寺里带回的缘豆分出一半,放到了桓澈书房案上。

桓澈回来瞧见,犹豫着该不该去寻顾云容。

算来,两人也不过一天多没说话,但他总觉好似过了一年那么长。

他今日办完正事后,往淮王那里拐了一趟,不然早该回来了。

他跟淮王说了他与顾云容闹别扭的事,问淮王觉着如何处置最妥当,他怕弄巧成拙,惹得顾云容一直不搭理他。

结果被淮王一顿谐谑。

然后,淮王跟他演示了一下男人如何哄媳妇。

一人分饰两角地演示。

随后他发现,他那六哥演女人还挺像的。

桓澈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做的札记,想了一想,终是飞快折成小小的一方,做贼似地塞进衣袖里,整了衣冠,昂首挺胸出了书房。

顾云容正坐在妆台前给自己修眉,听见外面行礼的动静,停了手上举动,回头看去。

桓澈肃容在她近旁的绣墩上落座,在脑中将淮王今日的演示并一应殷殷嘱咐过了一番,开始背词:“我知道你还在生气。”

顾云容其实也就是当时觉得他这人有些霸道不论理,过了那会儿就不气了,眼下见他如此郑而重之地来跟她说道此事,倒很有些意外。

她搁了手中小刀片:“我没生气。”

桓澈暗暗心惊。

六哥说女人生气后,最爱口是心非,他这句话说出来,她必定说她没生气。

这可不就对上了么?

桓澈继续背词:“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跟你赔礼,但希望你不要当真恼了我去……”

“我真的没生气——我带回的那些缘豆你吃了么?”

桓澈又是一惊。

六哥说若是女人在男人道歉时顾左右而言他,那八成是恼到提都不愿提了。

他低头,心里颇有些委屈,他也是想跟她一起去寺里求来世再结良缘而已,她何至于就恼成这样。

不过,他瞧着她那神色,怎么觉着她好似一切如常,确实不似生气的模样……

他心里打鼓,但又担心自己胡乱猜测会坏事,便仍旧按部就班来。

他依旧扳正着一张脸,提议这几日抽工夫带她出去游春,又表示将交夏日,她的衣裳首饰也该换一茬了,他回头就请绣娘来给她裁衣,再带她去买几套头面回来。

顾云容觉着他有些怪异,直道不必,再度问起缘豆的事。

桓澈笑容苦涩:“容容真不肯宽宥我?我好似也没做什么……”

顾云容奇道:“我说了,我没生气,你怎就不信?”她上前挽住他手臂,“走,咱们先去把豆子吃了。”

若是放在平日,顾云容这般举动,自令他欣喜,但眼下他被淮王扰乱思绪,拿不准顾云容心思,却觉有些毛骨悚然。

顾云容看他竟是往后躲了一下,松开手,瞪他一眼,嗔道:“你不去算了。”

桓澈想了想流程,觉着她差不多该赶他走了。

他如今左右不是,如坐针毡,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出去冷静一下。

顾云容看他没说两句话竟然起身就走,板起小脸:“不许走!”

桓澈被她一把按回绣墩上,却是越发无措。

六哥只说她若赶他走,他非但不能走,还要回身抱住她使劲揩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