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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皇后(458)+番外

“可以不识之无,但脑中不能空空如也。”

“为何?”

“因为,”他缓缓一笑,“起码得装着我。”

漪乔鼓了鼓腮帮子,撇嘴道:“下月开始就有的忙了,夫君可要做好准备。”

他轻叹道:“每年都如此,有什么好准备的。”

漪乔心道,或许今年比较特别呢。

弘治十二年的春闱在举国上下的翘首企盼中如期拉开序幕。

二月初六,圣上颁旨,命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与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程敏政为会试考试官。三年一度的比才大典就此展开。

然而会试三场毕后,参考的举子们大多心怀沮丧地离开考场。甫一出来,都聚在一起抱怨考题又偏又怪,有些题目甚至连看都看不懂。不少举子顿足拊心瘫坐在地,大呼今年定然无望及第,寒窗苦读的心血要付诸东流了。

群情颓丧之下,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到几个闻名天下的大才身上。譬如幼有异禀的丰熙,被誉南海鬼才的伦文叙,十岁即能作文的刘龙,天资惊人的状元之子王守仁,当然还有江南四才之首,唐寅。

旁人考不上,这些人却是大有希望。尤其是唐寅,他的才名不仅传遍江南,眼下还因势头太猛,随着他本人入京赴考而声动京师。

担任去年应天乡试主考官的梁储,看过唐寅的考卷后,因甚赏其才,还朝后以唐寅之文示儒臣程敏政,程敏政亦赞许有加,如此传扬开来,这个惊世天才的名头也在朝臣中烜赫一时。

今年的会试可谓群星璀璨,众才云集,堪称累年不遇的斗才嘉会。

然而群星闪耀下,其他寻常人便显得微不起眼。比如一直活在唐寅阴影下的都穆。

都穆明面上是唐寅的好友,但他暗地里始终对唐寅疾忌不已。他暗恨唐寅无论走到何处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暗恨自己屡试不第、唐寅考功名却如探囊取物一般轻巧。三年前他与唐寅尚能同游来京,但去年唐寅考中了应天府的解元后,他心中愈酸,今年入京赴会试,他根本未和唐寅同来,而是随后自己上路的。

此次会试考题极为冷僻,都穆自知自己答得不好,放榜前夕,他跑到新结识的马侍郎府邸吃酒,一同在场的还有户科给事中华昶。

三人正推杯换盏间,宫中内侍来传话,马侍郎出去接待回来,当下便喜道:“方才与公公闲话几句,竟先得了今科新贵的名目!二位猜猜这杏榜榜首是何许人也?”

都穆看看给事中华昶,心里冒出个名字来,但极不想承认,遂僵笑一下,以目光询问。

华昶好奇道:“是哪位?”

“是唐寅呐!哎呀,真不愧是江南四才之首,”马侍郎抚掌而笑,“厉害厉害!他已经中了应天府的解元,眼下又中了会元,不日后的状元想来也非他莫属!哎,商首辅后,迄今为止再无人能连中三元了,看来这唐寅要做商阁老第二了……”

都穆在听到唐寅的名字时便瞬间阴下了脸,及至听到马侍郎后面的话,整个人都越加阴气森森。

“玄敬兄,怎么了?”华昶此刻终于发觉都穆不对劲儿,从旁询问道。

马侍郎见状也停了下来,同样疑惑地看着都穆。

都穆攥了攥拳头,寒声道:“不瞒二位说,唐寅能中会元,实则有不可告人的□□。”

华昶与马侍郎俱是一惊。华昶从中嗅到了什么,探问道:“不知,其中有何秘闻?”

会试杏榜公示前,京中骤传鬻题丑闻。丑闻矛头直指翰林学士程敏政收受贿赂,将考题提前外泄。行贿者便是江阴举子徐经,而徐经将考题告知了吴县举子唐寅。二人均由此得益,得以中榜。

由于涉及科举大事,今年会试考题又苦煞了众人,是以丑闻一出,一夕之间便传遍京中街头巷尾,一时间掀起轩然大波。

漪乔知道此事时,第一反应是,居然还真出了幺蛾子;第二反应是,去找自家皇帝陛下问问。

她去找他时,他正在批阅给事中华昶弹劾程敏政鬻题的奏疏。

由于事出突然,此事尚未理出头绪,他告诉她,他已命程敏政等人毋再阅卷,已录者则令李东阳会同考官复校。

她本想说鬻题一事肯定是子虚乌有的,唐寅哪里需要作弊。但她瞧着他脸色不太好,便没有多言。她想着,反正应该能查清楚的,事情究竟如何,他心里想来也有数。如此一寻思,她也就放心下来。

因为需要查卷复校,揭榜日延后了三天。

三月初二,礼部公布了今次会试杏榜,中式举子三百人,其中无唐寅,也无徐经。

碍于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她虽然想知道事态的发展,但也不好总去问祐樘。她检查儿子功课时,好奇问起这件事,又听说祐樘已将唐寅等人下狱,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

“你爹爹为何将唐寅徐经他们下狱?”

朱厚照想了想,摇头道:“爹爹没细说。爹爹只说近来送到儿子处的誊抄启本里关于鬻题一事的都暂且不必看了,爹爹自会处理。”

朱厚照言罢见母后兀自思量着,似乎忘了还没查完他的背诵,也不敢出声打断,只得规矩地立着等待。

他如今被自己母后越发严厉的管教整得有些怕,平日里倒还好,但每每等到母后检查他功课时,他都悬着一颗心。爹爹虽然一向待他蔼然可亲,但母后管教他时爹爹很少插手,最溺宠他的皇曾祖母也管不到这些事,他只能老实听话,出阁讲学最初几个月渐起的逆反抗拒倒是有所缓和。

漪乔思忖片刻,微微叹息一声,正欲继续检查儿子的课业,忽闻内侍通传说陛下驾临。

她与儿子一起站在殿门口迎驾,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询问唐寅等人下狱之事。她一方面好奇,一方面又有些为唐寅不平。

她见他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着赤色过肩通袖龙襕袍,一身标准的常服打扮,又是这个点儿过来,知他定是刚打文华殿回来,琢磨着这个时机好像不太好。

他进殿后照常免了他们母子的礼,接手了考问儿子课业的事,漪乔被他笑着拉到他身边坐下。她看着父子俩一问一答,能明显看出来儿子眼下比方才要放松很多,暗叹好人真是全让他做了。

但她只要一想到历史上的明武宗,就不敢放松分毫,这个恶人她做定了。

“荣荣恢复得如何了?”他忽而转头问她。

漪乔回神,答道:“挺好的,脸上的瘢痕基本消干净了,还剩几个浅浅的印子,身上的也差不多了。”

他笑着颔首:“这便好,等到都褪下去,小丫头就不必整日躲着人了。”

前几日是炜炜的忌日,提起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女儿,漪乔便瞬间又想起了早夭的幼子。她淡笑了笑,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祐樘见她如此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暗里轻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抚。

他考问结束,说了些需要精进之处,又夸了儿子几句,末了嘱咐他如今开春了,练字数要从五十增到一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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