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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皇后(400)+番外

漪乔一愣:“万贵妃的孩子?”

祐樘点头道:“嗯,那个皇子将及周岁时薨的。当年先帝初得长子,想来也是欣喜万分,万贵妃又宠冠后宫,那个皇子早夭之后,先帝悲恸不已,祭葬的规制给的算是很高了。不然,如此年幼的皇子薨逝,照着规矩来,原本是什么都没有的,先帝也是破例。只是那个皇子祭葬虽隆重,但薨后无追封,亦无命名。”

“还不到周岁,”漪乔垂眸默念,“那不是还没炜儿大?”

“是的,”他见她摇头淡笑,不禁问道,“乔儿想到什么了?”

“我是想起了万贵妃。当初万贵妃将我邀至安喜宫,虽然是打着让我为她求情的主意,但倒也和我说了些真心话,”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我还依稀记得,她当时惨淡地笑着说,她的皇儿未满周岁就没了,死后连个名字都没有。她那时已近不惑之年,之后一直未曾再有身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女子为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我想,我有点理解她后来为何会变得那样丧心病狂……”

祐樘忽然面色微沉道:“你理解她作甚?”

漪乔瞧着他的神色,以为他是听她说理解他的对头而心生不悦,遂淡笑道:“我只说理解,理解并不表示赞同。别说她还曾经对我不利,就冲着她那样对陛下和陛下的生母纪太后,我也不待见她。”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凝眸看向她,“我自然晓得乔儿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只是想告诉乔儿,你和她是不同的,她比不得你。”

漪乔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暗叹他真是心细如发——他是担心她因为炜炜的薨逝而胡思乱想。

“她自然比不得我啊,”她凑过去在他耳旁低语,“我有陛下。”

祐樘闻言一笑,顺势将她轻轻拉入怀中道:“乔儿知道就好。”

“而且我比她那时候年轻多了,我才二十多岁。不过,”她慢慢收起了勉强扯出的淡笑,呢喃低语,“以后还是不生了,我真是怕了,已经不敢再抱着侥幸心理了……”

他忽然低头附耳,用只有他们俩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历史上的照儿没有安然成人的弟妹,对么?”

漪乔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从乔儿的话里猜出来的。”

“反正……应该是没有弟弟的,有没有妹妹……我也不是很清楚,”漪乔想起这一茬就一阵心慌,担忧起小女儿的安危来,“也不知道荣荣会不会……对了,汪机先生呢?”

祐樘似乎在思虑什么,听她问话,摇了摇头道:“我那晚派遣锦衣卫连夜赶往徽州,但汪机出了远门,家中和医馆里都没有人。”

他见漪乔低着头不说话,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问道:“乔儿就那样看好那个汪机的医术?”

“他被称为神医,就肯定有些本事的,何况我见过他和一个迂腐庸医的辩论,我觉得他是个人才,”她顿了顿,声音逐渐低沉下来,“好吧,我那晚急疯了,想找他试试而已。”

“乔儿问起此事,是为了荣荣?他擅长儿科么?”

“嗯,我真怕荣荣也……至于他擅长不擅长儿科,我也不知道。我当初没有问,因为那时候想招揽他,是为了……”她说着说着,惊觉自己因为分神而失言了,马上截住了话头。

他见状也并不追问,只当做没注意到,拍了拍她的脸颊道:“这样吧,我差人去多寻一些专擅儿科的大夫,仔细考校一番,择优者调到御药房和太医院做事。”

漪乔点点头,心里却仍是七上八下的。

炜炜的事于她而言是很大的打击。这打击不仅在于丧子之痛,还在于她隐约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这让她有一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感觉。

就好似她活在一个既定剧本里,她知道自己将要经历的劫难,却躲不开。

真的躲不开么?

“爹爹,母后!走开走开,你们别拦着我……”

“哎呀,我和太子哥哥要见母后……”

听到大殿外的动静,漪乔和祐樘对望一眼,吩咐内侍把人放进来。

朱厚照和朱秀荣拉着手跑进来,似模似样地跟父皇和母后分别行了礼。

朱厚照气鼓鼓地道:“爹爹,母后,弟弟到底去哪了?为何你们每个人都不肯告诉我们?”

漪乔僵了僵,端坐不语。祐樘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又有些不对劲,回头对孩子们勉强笑道:“炜儿去了很远的地方,日后莫要再问起了。”

“很远的地方是哪里?弟弟不回来了么?为何不让我们问起?”朱厚照追问道。

朱秀荣见自家爹爹和母后都不说话了,犹豫了一下,慢慢挪到母后身边,伸出小手扯了扯她宽大的衣袖,小声问道:“母后,弟弟是不是生气了?”

她见母后转头看向她,低了低头,又扬起小脸鼓足了勇气,软软地道:“那天……那天弟弟生病,母后喂药,我还跟弟弟说母后生辰出去玩儿,弟弟病不好就不带他了……其实我是开玩笑的……弟弟是不是生气了?”

她见自己母后神情怔愣,始终都不说话,以为被自己言中,急得眼泪打转,带着哭腔道:“我把弟弟气跑了……母后你告诉弟弟我不是故意的,让他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想让弟弟回来……我以后再也不气弟弟了……”

漪乔忽然俯身紧紧抱住小女儿,深深地埋下头闭上眼睛,泪如泉涌。

朱厚照看着放声哭泣的妹妹和无声流泪的母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圈也红了起来。他抬头看向自己爹爹,哽咽着道:“爹爹……妹妹说的是真的么?”他见爹爹面容凝滞、垂眸不语,不由又叫了他一声。

“长哥儿随爹爹出来一下。”

朱厚照愣了愣,正想问去哪,便见爹爹已经起身往外走去。他又扭头看了看母后和妹妹,这才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一路乖乖跟在爹爹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才见爹爹停了下来。他正要说话,便见爹爹回身看着他,然后神情严肃地道:“爹爹今日和你说的话,你要认真记着。”

乌金西坠,晚霞浸空。

才不过半个时辰过去,天际的晚景便换了一副模样。

祐樘负手立于万岁山巅,听着自己的衣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他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映着绚丽如火的晚霞,然而眸底却没有一丝温度,幽邃清冷,深不见底,犹如暖阳之下的寒潭。

万岁山位处北京城中轴线上,地势又高耸峻拔,登高远眺可俯瞰紫禁城全景,甚至整个北京城都可收于眼底。

他居高临下,站在稀薄飘渺的山岚烟霭间,面无表情地极目远眺。金红色的夕照泼洒在他的发丝和衣袍上,也泼洒在他脚下的锦绣河山上。

他高踞九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个天下都是他的。然而,有些事却终究不在他的掌控里。

无论是登基前还是登基后,他自认自己一直尽心尽力肩负着社稷重任,从未有所懈怠,他自问自己对得起天底下的芸芸黎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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