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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友是邪神(28)

叶梨卿和楚涟走在夜晚的道路上。叶梨卿走在前面,楚涟跟在她身后,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汽车一辆一辆从她们身边的马路上疾驰而过。夏日的晚风裹挟着汽车尾气的气味,温暖地包裹着她们。

楚涟觉得很难受。主要是胃难受。

她真的不该喝那杯酒。

她觉得自己走不动了,于是就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叶梨卿顿住脚步,然后走过来,整理了一下裙摆,坐到楚涟身边。

叶梨卿就在坐在路边的动作都看起来这么优雅,而楚涟却狼狈得多,尤其是她那被顾澄拽过的领子,此时还皱巴巴地耷拉在脖子边。

“顾澄告诉我——”

“说我很危险?”叶梨卿问。

其实顾澄的中心思想并不是这个。不过楚涟说不出话,威士忌让她感觉头有点微微的蒙,就像熬夜久了的感觉,不过好像也不算太坏。

“其实她并没有说错,”叶梨卿有些忧郁地叹了口气,“我本来不应该接近你,不该给你虚假的希望。”

“小叶姐姐,”楚涟忽然伸手,握住叶梨卿交握在膝头的手,“我不后悔。”

叶梨卿转过头看着楚涟,露出她今天晚上第一个笑容。

“走吧,我们去吃饭。”

叶梨卿带着楚涟在附近的快餐馆吃了点东西,这时候楚涟觉得自己喝下去的那点酒已经代谢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只剩下疲惫。

“我想回家一趟,不然我妈可能以为我死在学校了。”楚涟咽下嘴里所有的东西,喝了一口可乐。

“今晚就回吗?”叶梨卿问她。

楚涟想了想:“明天吧。我怕我今晚还会做噩梦。”

她又在叶梨卿的家里住了一晚上。她仍然睡着那张难受的沙发,但是很久都没有成眠,也许她翻来覆去把沙发弄得咯吱咯吱太吵了,叶梨卿从卧室里走出来。

“睡不着吗?”叶梨卿很温柔地问。

“睡不着。”楚涟叹口气。

叶梨卿打开一旁矮柜上的小台灯,在灯下凝望楚涟。

“我给你唱首歌,也许你很快就能睡着了。”叶梨卿说。

楚涟欠起身:“你会唱歌?”

叶梨卿笑了笑,她走到阳台在一个柜子里翻找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一把木吉他走了过来,在沙发上坐下,开始调弦。楚涟又躺回沙发上,看着叶梨卿纤细的手指拧动弦扭,拨起琴弦。她调好了弦,将吉他抱在怀中,右手轻轻地扫起和弦。

她开口了。叶梨卿唱歌的声音和她说话的声音不太一样,听起来似乎充满了哀伤。

她唱的是俄语,楚涟听不懂。不过她听过这首歌,《苏丽珂》。

为了寻找爱人的坟墓,天涯海角我都走遍。

但我只有伤心地哭泣,我亲爱的你在哪里?

楚涟望着叶梨卿,然后她闭上眼睛……红色的天体在黑暗而亘古无印的宇宙中闪耀,那是一切的尽头……就在那里。

仿佛有人贴着她的耳朵说:“去见‘它’吧,‘它’在等着你。”

第22章

第二天早晨,楚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叶梨卿不在家。不过她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条和楼下早餐店买的包子,她说自己要处理一点事,可能要到下午才回来。

楚涟一边啃着叶梨卿买的爱心包子,一边收拾好了书包,先回了一趟家。结果母亲不在家,她给母亲打了电话,才知道她母亲和老姐妹们报了个云南旅行团去玩了。楚涟听到“云南”这两个字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希望她母亲千万别再买玉石了。

于是楚涟又买了点水果和牛奶,去了父亲那里。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逢年过节探望亲戚一样,尽管知道父亲看不上她拿过去的水果牛奶,尽管知道父亲可能并不很希望她去探望,可是她应该这么做,出于某种被jsg广泛认可的礼仪,就像她被认为对不起林雨菱,就像她不该去招惹叶梨卿。

父亲和小张阿姨都在家,六岁的弟弟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看到楚涟来了,高兴地就跑了过来,任何能让他暂时不写作业的事情都会让他很高兴。

父亲也显得很高兴,小张阿姨至少表现得很高兴。父亲老了,鬓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而当年年轻漂亮的小张阿姨也老了,十年前她丰腴得恰到好处,而如今整个人都干瘪了许多,就像患了甲亢一样。时间对于任何人都是公平的,除了叶梨卿。

这时正好是午饭时间,父亲就提出一起去外面饭店吃饭。在饭桌上,父亲问了问楚涟关于学业的事情,然后又表明希望楚涟能够继续读研深造。

“这孩子不太聪明。”他说,瞟了一眼坐在桌边玩奥特曼的弟弟。

楚涟的弟弟看起来好像确实有点智力障碍——她母亲提供的情报,不过他看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真的很开心。

楚涟的父亲还在对生化环材专业念念不忘,他说他认识某985高校的教授,问楚涟能不能考那名教授的研究生。

楚涟无奈地说:“爸,我现在跨考估计有点困难……”

小张阿姨笑着给楚涟夹菜:“涟涟有出息,将来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弟弟还在一边玩奥特曼,小张阿姨打了弟弟一下:“你要多向姐姐学习!”

弟弟抬起头看了楚涟一眼,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有好多好恐怖的人在姐姐身后!”

楚涟回头看了看,她身后是墙,墙上挂了一个脏兮兮油乎乎的中国结,别说站好多人,站一个人都费劲,怎么都跟“好多好恐怖的人”搭不上边。

“好恐怖!妈,我害怕!”弟弟一头扎进身边小张阿姨的怀里。

饭店不大,中午吃饭的人多,大家纷纷都往这边看过来。小张阿姨脸上挂不住,连忙站起身,拽着哭泣的弟弟出去了。

“这小子有点神叨叨的。”父亲对楚涟露出一个尴尬的讪笑。他面对客户时脸上也经常挂着这种讪笑,而且随着他逐渐老去,这种表情就像是取不下的面具,越来越频繁地从他那皱纹增多的脸上浮现出来。

楚涟和父亲闷闷地又吃了几口饭,父亲凑近了楚涟,伸手往她的书包侧袋里塞进一个信封。

“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别跟你张阿姨说。”他嘱咐,然后就坐直身体,挥手招呼服务员过来结账。

楚涟和父亲走出饭店,小张阿姨正带着弟弟在饭店门口的空地上玩。弟弟看起来已经忘了刚才的事,但当他看到楚涟时,他又害怕地一头扎进他妈妈的怀里。

父亲开着沃尔沃带着小张阿姨和弟弟离开了,楚涟独自一人返回学校。她孤身一人,似乎世界上并没有一个属于她的归宿……这时候她又想到了那个红色的天体,就仿佛她最终要抵达的地方,就是无尽的深渊。

她从书包里拿出那个信封打开,里面是一沓红色的钞票,她数了数,二百张,整整两万块钱。

对于一个大学生而言,两万块不是个小数字。然而楚涟有种感觉,这两万块是父亲用来抹平她对楚涟和楚涟母亲的某种愧疚,是他为自己的赎罪券定下的价格。楚涟了解她的父亲,她父亲的内疚来得很晚,并且就像他们刚才吃下的那顿饭,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