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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170)

薛宁专心刷龟,还真没注意到慕不逾,被这么一提醒就望了过去。

视线相对,仙风道骨白发白须的道君微微转头,竟先一步避开了她的目光。

“站好一会儿了?你怎么不早说?”薛宁有点无语。

她回来的时候秦江月本来要关闭结界的,但薛宁觉得他们都耽误这么久了,仙府那么着急,必然很是紧要,一会儿来人找她还能招待一下,免得他们再着急。

或许拜见秦江月的弟子们会来,结界开着诸多便宜。

鉴于已经在仙府外设了本命结界,秦江月也没拒绝薛宁的提议。

但看到慕不逾出现在那里,薛宁还是心有余悸。

毕竟是之前想要杀了她且付诸过行动的人。

薛宁将小龟们团到一起,直起腰走向慕不逾。

慕不逾余光瞥见,慢慢将头转了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时间定格在这一秒。

他没想过要杀她,她也不是化剑仙尊的道侣。

小龟几个团在一起警惕地盯着慕不逾,生怕他再乱来。

仙尊虽然不在,但它们在这里,断不会再让他像在秘境里那样伤到阿宁。

至于小龟为何现在才提起慕不逾来了,自然是方才刷壳儿太舒服了,有点割舍不下。

自己都享受完了,其他几个小弟也就无所谓了,便可以告知。

白龟几个豆豆眼瞪着小龟,恨不得把它翻过去,叫它再也翻不回来。

你了不起!你清高!我们是什么很贱的龟吗!

“仙尊还没回来。”

薛宁这会儿已经走到慕不逾面前,但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结界,谁都没有跨过去。

“他看到人界有异常魔气,亲自过去查看了,应该不会回来得很晚。”

只是魔气,不是长圣或者其他护法作乱,耽搁不了秦江月多少时间。

慕不逾来这里确是为了正事,也是为了领罚。

但秦江月不再出乎预料,也让他麻痹的心开始胡乱跳动。

他是天山藤妖,隐藏身份拜入无争仙府九百年,做府主三百余年,兢兢业业,问心无愧。

他是法修,所修习道法近似无情道,这是旁人不知晓的。

会答应聂槃,帮她给孩子一个名分,既是为了帮师妹,也是为了互相掣制,不让仙府成为一言堂,底下的长老弟子们才能安心。

慕不逾为人傲慢冷酷,不假颜色,若他一人独大,底下的人会有些不安。

除此之外,这段婚姻也是为了将其他女子对他的追慕彻底隔绝。

包括给假面蓄须也是为了这个。

修为高,相貌出色,哪怕性情冷酷也招人喜爱。

这些喜爱不利于他的道法,他就想到这个法子一劳永逸。

一个人成了亲,孩子都有了,再位高权重,也没几个女子乐意追慕。

这样的万全之策,慕不逾多年来不觉得哪里不好。

直到秘境中身染海妖之毒,又因吐真丹被迫面对内心,道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语之后,被薛宁几次以妻女在身嫌恶提醒。

“慕府主?”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慕不逾不走也就算了,还杵在这里盯着人看,薛宁白皙干净的脸上浮现出几丝防备。

慕不逾被那防备刺痛。

“我说过不会再杀你,就绝不会再动手,你大可不必戒备。”

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难掩的疲倦,薛宁对他不甚了解,没听出来。

“那你还站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走?我脸上有东西吗,一直盯着看?”薛宁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还打算把结界关闭。

双手已经抬起,就要结阵,慕不逾却突然进来了。

“你干嘛!”薛宁摆出迎战的姿态,小龟们也一冲而上。

慕不逾看着这一幕,眼睛微微有些发红。

“不是问我为何不走?我是来请罚,如何能走。”

他继续往前,看着薛宁步步后退,他皱起眉道,“我对你不设防,你为何后退?你该对我出手,对,就这样,凝结灵力,冲盈相济,朝这里打。”

慕不逾手按在自己眉心,面不改色道:“别犹豫,我从秘境出来就在等这一日,已经等得很久。”

……等什么???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薛宁修习的心法是慕不逾的,他稍微以指点,所谓冲盈相济,她就完全知道要如何将法力注入他体内要他的命。

“站在那里别动。”薛宁冷了脸,“再过来我真动手了。”

小龟集结成阵法,将薛宁护卫其中,慕不逾闭了闭眼,停下脚步。

“真动手……你不打算动手?为何?不要我死吗?我活着你能安心吗?”

“你这话前后矛盾,刚才还叫我大可不必戒备,现在又问我你活着能不能安心。”薛宁放下手,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一直再等着我追究你秘境里发生的事。我以为,这件事我们在秘境中已经做了了断。”

慕不逾错愕抬眸。

“你拼尽全力杀我一次,我也拼尽全力试图反杀你一次,你我既都没死成,事情就算是结束了。”

“……结束了?”他怔怔望着她,语气有些飘忽。

“不然还要怎样?”薛宁不厌其烦,秦江月怎么还不回来,真是应酬够了这人。

“你是无争仙府的府主,是修界的道君,担负重则。我虽觉得你想杀我的理由是无稽之谈,但姑且算是出发点不坏。既已有过交手,谁也没藏着掖着,那就秘境事秘境毕,出来就不要再提起。”

慕不逾一直在等薛宁来杀他。

他以为自己在死的时候会遗憾会不甘,此刻却发现远远不是如此。

薛宁不打算追究那件事,反而让他恐慌紧张。

他想说什么,被薛宁抬手制止。

“我言尽于此,没功夫听你那些您逻辑诡异的辩词,你若想说就去找别人说,你是府主,定是很多人愿意听你说话,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我。”

慕不逾的心像被人割裂,他几乎因为她的话无法呼吸。

她真是厌恶他到了极点,也让他自我厌恶到极致。

“不过说句心里话,慕府主,你也肯定是接受不了因为这样的事死在大战前夕吧?是怕仙尊会追究,所以才主动来请罚,想早日得个结果才对。”

薛宁转了身,侧对着他回过头来,眼神淡漠疏远。

“你这样的人,心高气傲,如这天上云,谁都看不起。你这一生节制、修道,哪怕不是得道飞升,也该是战死沙场,才不算白活。”

“不该是因内斗死在这里,黯然失色,毫无用处。”

慕不逾如梦初醒,不可置信地凝望薛宁,唇瓣微动,紧紧握拳。

她说的是他,又何尝不是她自己。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他当初却陷入其中,做出杀人的决定,简直糊涂。

当世逢魔,修士便是死也该死在战场,而不是内斗。

是他之错。

慕不逾心压重石,哑声道:“……对不起。”